七月九日,太后将合锦叫到宫中,她将合锦一手养大,如今要出嫁,十分不忍。拉着合锦的手这边叮咛,那边嘱咐。合锦原本责怪太后隐瞒她给她定亲,此刻也责怪不起来。
自己本来就是一枚棋子,养兵千日,用在此时。
况且,就算太后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知道太后对她的爱护是出自真心的。这样看来,能为国家做点事,能为太后和太子做点事,没什么不情愿。
耳中听闻太后道:“合锦,你是个坚强又聪明的孩子,看到你出嫁,我心里真是高兴。可是也担心,你有些你母亲的倔脾气,以后你们过日子会面对更多挫折,可万万不要学她。”
合锦苦笑道:“我母亲……是因为她太爱父亲了,才会郁郁而终。”她的后半句话收了回去,她不会像母亲一样,是因为她没有母亲那么深情。
太后叹道:“情字养人,也害人。有情滋润的女人啊,就像水灵灵的花一样,开得娇艳好看。可若是情多而涝,花也活不下去了。”
“太后,”合锦突然抬起头问道:“若是无情呢?又会怎样?”
太后看了她半晌,问道:“你可是不喜欢陈乐都?”合锦闷闷地,不说话。
“傻丫头。先别这样想,你们还没朝夕相对,怎么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两个月之后你还不喜欢他,再来见哀家,可好?”
合锦笑了,太后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一般好哄。嫁出去的合锦泼出去的水,哪里有不满意就退货的道理?
离开嘉元宫已是深夜,合锦沿着宫路慢慢地走,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熟悉的样子,渐渐不舍起来。回到宫中,看到琼熙宫里的侍女内监,他们都是自小伺候自己的人,想到主仆情份即将告终,又是伤感。
她只选了除金蒲外的两个宫女与她同去瑞王府上,屋中她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内室搁架上空荡荡的,只孤零零地放着几个御制的花瓶。
金蒲见她发愣,轻声劝道:“公主该就寝了,明日要早起呢。”
合锦叹了口气,依言躺下,却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金蒲就瞧出她面色不好,又是心疼又是责怪道:“公主昨夜睡得不好,眼下青了一圈呢。怎么也不叫奴婢?”
责怪归责怪,金蒲费力地用胭脂水粉掩盖住合锦面上的憔悴,为她穿上吉服,戴上满头珠翠,一边担忧地看着合锦,因为她的脸色实在不好。
“该去拜辞陛下了。”金蒲轻声在耳边说道。
合锦点头,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琮铮作响。“我头晕得很。”金蒲去摸她的额头,确实有点发烫,知道是昨晚没休息好,身体变差的缘故。
合锦道:“没事,我能挺住,只是有点晕而已。”
可等到合锦三跪九叩,一一拜别陛下、太后和合宫妃子,她的症状不止头晕这么简单了,脑袋里面有个地方一直在跳,每跳一下,就感觉有东西在拱动,随时准备破土而出。好不容易强忍着上了喜轿,马上用手按住额头,轻轻喘息起来。
金蒲隔着窗递进来一个药瓶,道:“这是提神醒脑的,公主闻闻看,会不会减轻些?”
合锦打开药瓶,里面的薄荷馨香传出来,晕沉沉的感觉霎时减轻不少,可那一直跳动的地方还在疼痛。
“赶紧走吧,早点到,早点休息。”
若非身体不适,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热切地期盼早到瑞王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