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余香在唇畔间散去,明月方才放下茶盏,微微笑着朝上首母亲身侧的大丫鬟赞道:
“露生姐姐这一手泡茶的功夫可真是愈发精进了,母亲如此有口福,真真叫人艳羡不已。”
被称作露生的大丫鬟低头抿嘴而笑,一晃抬头:“大姑娘谬赞,奴婢不过是知晓姑娘爱品花茶,取了个巧儿罢了。”
王大夫人端肃坐于上首,见着笑靥如花般的女儿,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一抹笑容。可想到女儿方才所说的话,又将笑容敛去:
“那酒楼之事,你且再与我仔细说说。”
“女儿所知有限,再多的还未来得及问询,母亲如觉可行,不若将那青霄传唤至此,当面考量罢。”
王大夫人沉吟片刻,朝露生道:“去叫人将那青霄带来罢。”
露生躬身应下,随即退出厅中。
王大夫人这才看向女儿:“你如何会想到开酒楼?”
明月低头羞涩一笑:“女儿近来手头有些紧,遂打起了做些小生意的主意。墨染的兄长听墨染说起此事,便为女儿想了些点子,可他的计划甚大,女儿又不愿白费了这个主意,思来想去,还是该说与母亲听听。”
王大夫人面容柔和了些,略带着几分无奈道:“你屋里的古玩字画都快要无处安放了,给你再多银钱,也总留不住,女孩家家,怎可如此?你若再这样无节制的淘买那些物什,我可不会再贴补于你了。”
明月脸上一红,娇嗔道:“母亲,女儿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如此行事。”
对于此话,王大夫人表示深深的怀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女儿的嗜好岂是如此容易更改的?
可不久以后,她就发现,有些人的本性还真就说移便移。
当下,大丫鬟露生很快去而复返,走进大厅禀告:“夫人,青霄来了,正在外面儿候着。”
明月应声而起:“母亲,女儿先退下了。”
王大夫人颔首,见着女儿袅袅离去,方才看向露生:“将他带进来罢。”
……
明月不可见外男,显然母亲也并没打算令她旁听,故而明月无法得知母亲与青霄的具体商议细节。
想来以母亲的精细能干,多半也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明月放下心来,转念想到自己空落落的钱匣子,又是一阵郁郁。
申时,太阳西斜,明月午睡将醒,洗漱过后,墨染面带兴奋与她说道:“姑娘,哥哥让我转告您,他与大夫人商议已定,预计不日就将选址、动工修建酒楼。”
明月微微一顿,她既已将此事禀告了母亲,便再与此事无关,一切琐事青霄只用与母亲商讨便可,无需她再过问。
青霄特意令墨染将此事转告与她,是为何意?
“你哥哥可还说了些什么?”
墨染摇头:“方才哥哥离开内院时,奴婢急忙赶了过去,他只与奴婢说了这一句便匆忙离开——”
她还想问问哥哥,夫人给了他什么差事呢!虽说此次点子全由哥哥所出,夫人定不会亏待了他,可没亲耳听着,心里总不踏实。
明月按耐住心底的疑问,看着眼前墨染掩藏不住兴奋的脸,微微一笑:“恭喜你哥哥了,日后说不定真能如他这名字一般,青霄直上。”
墨染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扬起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哪里当得姑娘如此赞誉,当年我爹咬牙让我哥哥读了几年书,他却认得几个字就真当自己是读书人了,还学旁人给自己取了字,不知惹得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呢!”
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往事,墨染笑容微敛。
明月敏锐察觉到,温言安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哥哥不同于一般人,不必过于在意流言蜚语,现在有了这份差事,以后不定能飞黄腾达。”
墨染“噗哧”笑出声来:“姑娘净会打趣人,似我们这等人家,能衣食无忧,在府中无人敢于轻视,便是最好,再多的便不敢想了。
哥哥能得到这份差事,还得多谢姑娘提携,如若不是姑娘给了哥哥这个机会,只怕他还是那个人人敬而远之的怪异小厮。”
“怪异小厮?”明月好奇的看了过来。
墨染蓦地捂住嘴,偷偷瞟了眼自家姑娘,见她正定定的望着自己,心中再次懊恼不已。
人果然不能得意!一得意就就忘形!
“姑娘……”她讪讪笑着:“奴婢去看看那群小丫头有没有偷懒!您不知道,那些个鬼精的,一不注意就溜神,非得有人在一旁看着才行,奴婢去了!”
快速说完,墨染一溜烟绕过了屏风,跑出了屋子。
明月好笑的摇了摇头。
青霄的怪异,先前听墨染说起她家往事时,明月已见了些端倪,此次不过是随意问问,哪知墨染反应如此之大,活像是她会因这一点撸了青霄的差事似的。
只要是真有本事的人,且品行无差,无论是她或是江家,都不会将其埋没。墨染此行,可谓是关心则乱了。
明月本以为酒楼之事再与她无关了,谁知晚膳前,母亲将她唤至正院,又与她说起此事。
“我与你父亲商议了一番,决定将日后酒楼的收益分与你一成,毕竟此事由你提起,也算是你的一份功劳了。”
明月诧异的看向王大夫人:“母亲做何如此?明月身为江家的一份子,享受家族提供的锦衣玉食,沐浴着家族的荣光,为家族献一份力本就应该——”
王大夫人欣慰的拍拍明月的手:“我儿能如此想,我很高兴,可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父亲?”
“晚膳就在正院与我们一起用吧,你父亲稍后也会到来,你若还有何不解,只管问你父亲便是。”
明月听闻此言,展颜一笑:“恰好女儿也许久未见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