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萃忍不住叹了一声,“娘娘您就是心善,住在东宫的那位才不将您这母后——”
“好了,少说两句。”皇后抬手虚掩了一下她的嘴,便见门口候着的小太监拿了个精致的木盒进来。
那盒子方方正正,上面刻着花纹攒了宝石,看起来沉甸甸的。
“禀皇后娘娘,这是东宫那位长公主送来的心意,请娘娘收下。”那小太监毕恭毕敬,连头也不敢抬。
寇嫣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眉头微皱,“她……怎么没进来?”
“回娘娘,长公主人原是在宫门口候着的,谁知……”隐隐感觉到身前刮过一阵凉风,那小太监没了胆量再说下去。
寇嫣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本来上扬着的嘴角也重重地坠了下去。
见他支支吾吾的,卓萃急了,“谁知怎么了,支支吾吾做什么呢,你倒是说话呀!”
那小太监慌忙跪在地上叩头,“谁、谁知有人将她拦了下来,带、带走了!”
“你可认得那人是谁?”寇嫣此时已回过了神来,脸色十分难看。
“是、是东宫太子身边的濯束,说、说是太子殿下要带长公主外出游玩……”
“……”皇后半晌没说话,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也不敢动,还是卓萃瞧着他可怜将那木盒子接过来,让人退下了。
卓萃将那沉甸甸的木盒子递到了寇嫣面前,“娘娘可要打开瞧瞧?”
皇后瞥了眼盒上那颗璀璨的红宝石,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
“不了,你替本宫收起来罢。”
“娘娘,人虽是被太子殿下劫了去,可他们既是要出宫游玩,娘娘也是可出宫散心的,不如……”
“罢了。”寇嫣的脸上又勾起了那抹温婉的笑,“既是不愿让人见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走吧,随本宫去看看陛下。”
“是。”卓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主子,只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声,便又随着寇嫣端了参汤和点心去了承御宫。
*
出游的队伍方才出了皇宫的大门,便见霍弋之一行人要进宫。
凤攸宁将人拦下,这才知晓他们原是要进宫辞行的。
霍弋之瞧了眼这阵仗和排场,不由得拧眉,“公主昨日才进宫,今日这是……”
“本太子是要带未来的太子妃出宫游玩,霍将军若没事还是别耽误我们时间了。”凤攸宁都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坐在马车里的戚星阑如是说道,语气毫不客气。
他掀开轿帘的一角,朝着凤攸宁伸出了手,“上车。”
霍弋之脸色沉了沉,朝着凤攸宁行了一礼,“公主保重,臣等今日便回大崇了。”
“将军一路顺风。”凤攸宁弯了弯眉眼,转身上了车。
“呵,半路失踪。”车厢里隐约传来一句冷哼。
紧接着濯束手里的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耳边是车轮碾压过街道的声音,凤攸宁与戚星阑并肩坐在车里,周围的气压低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两个人谁都没有要和对方沟通的意思,就那样僵持着,颇有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今日凤攸宁起得早,昨晚又没睡好,这会儿坐在马车上,尽管路途有些颠簸,却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
戚星阑瞥了眼身旁晃晃悠悠就要倒下的那人,冷声提醒道:“困了也别睡,本太子的肩膀可不给你靠。”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凤攸宁倒是不困了,只是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答应和亲到底是对还是错。
也没人告诉过她,她要嫁的是个这样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等等,好像阿允有提起过,不过……被她将话给怼了回去。
行吧,左右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就算再不满意,她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大不了以后离他远点儿就好。
虽是成婚,但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在外人看起来相敬如宾亦是不错。
看她不再犯困,戚星阑忍不住将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你为何一直戴着面纱,那不成是因为……丑?”
凤攸宁:“……”
她这会儿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招呼在那人的脸上。
看来这太子不娶妻也并非只是因为他厌恶女子,八成还有一半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凤攸宁这么想着,不由得冷笑一声,“太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个问题在我们初见时便已有了答案的。”
初见……那晚?
戚星阑下意识的回想起那晚月色下她的侧影,袅袅娉婷,纤瘦的身影被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恍若是从那广寒仙宫走出来的人一样……
等等,难不成她已经认出自己来了?
戚星阑慌了一下神,下意识的试探着问道:“初见?何时?”
凤攸宁偏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装傻。
“自然是太子殿下气势汹汹说与我何干的时候。”
听得她如此说,戚星阑在心里松了口气。也对,就凭这个女人能聪明到哪儿去?
他这么想着应了一声,“哦。你也知道本太子替父皇分忧,日理万机,这种小事自是记不得的。”
凤攸宁:“……”
她真是越来越不想搭理这人了。
结果直到马车停在了目的地,凤攸宁也没再多和戚星阑说一句话。
戚星阑看出来她不高兴,也就识趣的没再逗她。
近日说出来游玩,本是想拦着她去承鸾宫的借口,可他左思右想,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来探一探这个崇国长公主的底,反正以后也是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需得是个有趣的女人才好。
“濯束,今日风景如何?”戚星阑掀开帘先问了这么一句,这才下了车。
濯束领会了主子的意思,扬声答道:“回殿下,这山脚下的雪都化了大半,还得是半山腰的那片梅林最是好看。”
凤攸宁在晴微的搀扶下跟在后面下了车,眼看着落脚便是雪地,眼前一片白皑皑的,哪里有雪化了的痕迹?
这戚星阑分明在酝酿着什么坏事。
“这雪如此厚,山腰处马车又不便通行,还是算了罢。”她紧了紧披着的雪绒斗篷,接过了晴微递过来的暖炉抱在怀里。
这个时候的祁京冷得真是要她的命。
“长公主此言差矣,”戚星阑回过身来,“我们祁京有句俗语说得好:既不赏梅,何来梅山。今日我的公主来此,便是要让公主赏一赏我大承开得最美的梅花。”
他说着便已先一步踏上了登山的石阶,没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
看来今天她是躲不掉了。
凤攸宁暗暗咬牙,一双眼死死盯着戚星阑的背影,恨不得将人看出个窟窿来。
她到底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为何会摊上这样一个男人当自己的丈夫?
“公主……”晴微知她怕冷,担心她受不了这天寒地冻,“要不奴再给您拿件衣裳披上吧。”
“罢了。”凤攸宁看了已越走越远的戚星阑,此刻她若再不跟上,稍后恐怕就已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走吧。”
主仆三人也跟着吃力地踏上了登山的石阶。不过好在这太子殿下还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留了潜策在后面护着她们几个。
一行人走走停停朝着半山腰的梅林而去。
冷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哪怕是隔着一层面纱凤攸宁也觉得脸被吹得生疼,更别提晴微和绮烟了。
越往上走越是困难,凤攸宁本就怕了,这会儿已经冻得四肢僵硬,几乎已经迈不动步子。
恰巧,在前面大步流星完全没有在登山模样的戚星阑,身影渐渐隐进了一片白茫茫的雾中。
凤攸宁抬眼便已不见他的人影,一时间慌了神,赶忙回头去看潜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雾?”
这似乎是在潜策的意料之中,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回公主,有雾便证明离梅林不远了。”
这番解释并不能给凤攸宁带来任何的安全感,她敏锐的感觉到有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可你家殿下他……人呢?还有这……”
“小心刺客!”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喊,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濯束。
凤攸宁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片雾气中有几道黑影窜了出来,直直奔着他们几人而来。
一声呼救哽在喉咙里,凤攸宁只觉得失去了重心,下一刻她便已被三名黑衣人围住,而周围只剩了浓重的雾气,再没见晴微他们三个的身影。
她隐隐觉着有一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又不断的有冷风呼啸而过,严重影响了她的判断。
三个黑衣人一句话也不曾说,像是只要将她赶尽杀绝一般,齐齐朝她走来。
“晴微!绮烟!”
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可回应她的只有冷风刮过带起的像是哀号的声音,凄厉冷彻。
凤攸宁也顾不得那么多,她麻利的将手里的暖炉碰到一旁,抽出腰间藏着的软鞭狠狠一甩,“噼啪”一声响彻在山林之中。
“许久没有活动筋骨,承让了。”凤攸宁紧了紧握着软鞭的手,顺势解开了碍手的斗篷。
那猩红色的斗篷被风吹动着在空中飘了几下,最终缓缓落在了一片雪白之上。
自从入了承国国境,她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发泄出来,也不枉她白白被人恐吓一番。
又是“噼啪”一声响彻长空。
隐在浓雾中的那人猛地一怔,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女人竟然还会武功!
第9章 柔情
她这一鞭子直直朝着三个刺客甩去,三人虽愣了一刻却也还是灵巧地躲开了。
凤攸宁没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接着又是一下两下三下,长鞭摔打在地面的声音听得人一阵紧张。
躲在不远处的戚星阑看得目瞪口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他本来以为这女人只是拿出来防身的东西吓一吓刺客,谁知道从她那挥鞭的手法以及力道来看分明是经过高手指点,且专门练过的。
只是这一招一式为何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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