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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堂室蜀黎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喑哑不但被用最磨人的姿势吊着,身上的几处大穴竟还穿了钢针。夜卫受刑时会被封穴,但只是点穴而已,像这种残忍的封穴方式,除非审讯逼供,并不会用到自家兄弟身上。
    喑哑此时安静的低垂着头,长发已经凌乱,从两侧垂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昏是醒。
    蜀黎不自觉停了脚步微微皱眉,几个眼尖的兄弟注意到他,赶紧提醒众人见礼。
    “殿主!”
    “何事吵闹?”蜀黎声音冰冷,里面有着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怒火,“我夜殿什么时候允许动私刑了?嗯?”
    “属下们不敢!”众人赶紧单膝跪地请罪,司刑的人道“回殿主,是夜首他自己要求的,说是怕受刑途中昏迷……”那人说着,有些为难“可即便如此,人还是昏了过去,兄弟们正商量着用什么方法把人叫醒。”
    双手背缚,手臂反折的痛楚便可使人清醒,更何况还有钢针穿穴,再看看一身湿漉漉的喑哑,和一旁已经空掉的水桶,怕是已经泼过盐水,还是……依旧昏迷不醒?蜀黎背后的双手不自觉攒紧,他突然想起倪裳的话,那些话与司刑的话重叠在一起。
    “那孩子……是真的敬你爱你,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你,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
    “是夜首自己要求的……怕受刑途中昏迷”
    “你多少体谅则个”
    喑哑自己要求的……
    蜀黎的声音有些发抖“鞭子,打到多少了?”
    “回殿主,还不到一半。”
    不到一半便昏迷不醒,按夜殿的规矩,泼醒后是要翻倍受罚的,以喑哑夜首的身份,和自己之前给他定的规矩,便是……八倍!怪不得夜一他们为难,即便想办法叫醒了人,喑哑又真的能活着挨完那些刑罚吗?
    “你们先下去吧,剩下的,我来。”蜀黎走到喑哑身前,背对着众人,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夜殿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施行之际必有第三人监刑。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好违背蜀黎的意思,只得退了出去。
    蜀黎抬起手,拨过喑哑面前的一缕黑发,露出他已经被冷汗浸透的苍白面颊。嘴角边还流着因为内伤不断涌出的血迹,正一滴滴砸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成碎布,层层叠叠的伤口,有多少深可见骨?那些交错在伤口间的皮肤,反而更像是装饰……
    脚下一片湿润,踩着的,是由血汇成的血泊,刚刚比武之际便受了极重的内伤,如今又被封了内力受刑,怎不会伤上加伤?
    原来自己已经变得这般残忍了……严苛的要求,受不完的刑责,不要命的任务,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不曾关心过这孩子的性命?
    手抚在喑哑苍白的脸上,头沉重的抵在他额头,蜀黎的声音低沉沙哑“叶儿,哥怎么会把你伤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应一些小伙伴的要求,给喑哑加个戏~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下章继续喑哑:
    “求你”无论是谁,他虚弱的说“打死我吧。”
    第60章 【喑哑】4求死
    喑哑最后还是被几个掌刑的人放了下来, 人还昏迷着, 身上的伤不知多了多少, 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仿佛是穿了层血衣。
    因为深度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人被抬到了夜悔居。这里是夜殿的弟子们受罚之后忏悔思过的地方,原本应该跪姿悔过, 但几个兄弟到底存了不忍之心, 宁可受罚也没有强行把喑哑唤醒。可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喑哑初来夜殿的时候其实并不被他们看好, 传言他与几个殿主交好, 一到夜殿又即刻被封为夜首, 难免被人瞧不起。夜首是什么?那是夜殿□□夫最好的人,也是夜殿的第二把交椅!给一个毛头小子,众人均是不服, 但又不敢多言。那段时间蜀黎偏巧不让他参加殿中的训练, 自己亲自授课, 虽然严苛几倍,但众人却都不知道,只以为他是仗着有人护而偷懒躲避,于是更加看不起他,有时遇见还会刻意欺负。
    这些都在蜀黎的计划之内。可怜的小喑哑还天真的以为哥哥向着自己, 无论多么辛苦的功课,多么不合理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做到,即便是痛苦的责罚, 他也会咬牙完成,不哭不闹,只怕哥哥不喜欢。
    大约一年之后,喑哑才正式参与夜殿的日常训练,原本的夜首自然降为夜一。因为喑哑不够熟悉,所以本该由夜首主持的训练仍是由夜一在做。平时的训练虽不算严苛,但也颇为辛苦,夜一发现,喑哑几乎每次都是咬着牙才能完成,很是吃力。他虽然不在乎夜首这个位置,但在一众辛苦训练,流汗流血的兄弟中,这样的一个人,他也喜欢不起来。夜一不知道,喑哑与他们是不同的,白天的训练结束,晚上他还要去蜀黎那里,除了检查教导外,还有当日的惩戒,因此不但常常要带伤训练,有时甚至连觉都睡不上。
    喑哑从未觉得辛苦,他只是开心。开心于自己找到了哥哥,再一次与哥哥生活在了一起。他知道因为自己娘亲的缘故,爹爹负了哥哥的娘亲,还将他们赶出了府,他曾经害怕哥哥会讨厌他,甚至恨他,因此当哥哥收下他时,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感激。
    当得知二娘去世的时候,喑哑违背了爹娘的意愿,千里迢迢找到蜀黎,那时的他只有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没想太多,只是认为哥哥需要安慰,便踏上了几千里的路程。这一路上,他哭过也后悔过,但在见到哥哥的一瞬间,都觉得值得了。
    后来渐渐的,喑哑发现了哥哥的不同,所有夜殿的人也发现了。喑哑身为夜首,干得是最危险的任务,受的是最重的刑罚,却没有夜首应有的地位和权利。一次次几乎致命的任务,血衣未干,便又被拖去刑堂。所有人都可以轮休养伤,唯有他,从未间断。几次因为血味太重,差点不能活着回来,蜀黎只有一句话——“没用”。
    再后来,喑哑学会了跟黑市的药铺做生意。不知是哪个夜殿的兄弟发现的地方,药虽没有天渊药堂的好,却极其霸道,只是多半饮鸩止渴,他们并不常去,而喑哑,成了那里的常客。
    “听说放跑了个小子,以前没错都要挑出三分,这回不知还要受什么活罪哟。”
    喑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拖着剑,向屋子里走。他走得很慢,夜殿的弟子们一如既往的议论着。其实不想听的,不听不看便可以当做不知道。如果可以,他都会用轻功偷偷回到屋子里,只是多半时候能活着回来便已经不易,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那些。
    “殿主那么不喜欢他,他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殿主那哪是不喜欢,分明就是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夜十三说完,突然举得眼前一晃,有人拉着他胸前的衣襟向前一拽,抬头,是喑哑放大的脸,充满了疲惫跟伤痕,还有难掩的愤怒。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放手!”夜十三一脚踢在喑哑肚子上,本只是下意识挣扎,根本没想过会得手,未曾想,竟是将喑哑踢得后退了数步。愣神间,喑哑已经提着剑再次冲了上来。周围几人见情势不对,赶紧上前阻拦,一时间夜卫园里一片混乱。
    “住手!夜卫园里私斗,都不想活了吗?!”
    听到声音,众人即刻停了手,只见夜一随蜀黎走进了园子。蜀黎冷冷看着众人,几人赶紧跪下请罪,唯有喑哑呆呆的站在中间。
    他双眼有些迷茫,嘴角处尚有血迹不停滴落,似乎半天才在蜀黎身上聚焦,然后甜甜的一笑,却让人看来想哭“哥,他们说,你恨我。可是,哥怎么会恨叶儿呢?哥说过要保护叶儿的啊……”
    “啪!”清脆的巴掌声,喑哑的脸偏向一侧,小小的身子笼罩在蜀黎的阴影下。
    “他刚刚说什么?他叫殿主哥?夜儿?什么夜儿?”
    “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傻了吧,说胡话呢。”
    几个跪在不远处的夜卫窃窃私语被夜一听到,他一咬牙,跪到蜀黎身前“属下失职,请殿主责罚,望殿主将几人交由属下处置!”
    蜀黎一脸阴沉,夜卫园的事本就该交由叶一负责,他也不愿多呆。转身刚要迈步,身后却传来喑哑断断续续的声音“哥说过要保护叶儿的,哥说要一辈子都保护叶儿的……对不……对?哥,你告诉他们啊,你跟他们说好不好?”喑哑恳求着,说到后面甚至带了些哭腔。
    蜀黎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半晌后,他转过身……那时的感觉喑哑一直记得,无边的仇恨,仿佛想要当场将他杀掉,让他害怕得发抖。
    他们说的对,哥是恨他的,恨不得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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