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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不对啊。阿影,这样不对。以怨报怨是不对的,我想借你的手出我的气,就更不对了。比自己动手杀人更卑劣的不就是借刀杀人吗?如果我不劝你,那么到最后,和我亲手造成所有后果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星河影一歪头,脸上忽然扬起了很愉快的笑意,“当然有。师兄,你知道逆天命为什么存在吗?”
    “什么?”剑千山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疑惑追问。星河影便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只有历代逆天命教主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当我教主夫人的话那我就告诉你。”
    “阿影!”
    “道长啊……呵,师兄呀。”星河影终于笑够了,略是摇了摇头,“我是你师弟,我爹是师父的师弟,再先代的教主是师祖的师弟……你觉得,真的就这么巧么?”
    剑千山的呼吸都略是一滞,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然而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几乎是不应该成立也不应该存在的情况——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凌虚剑诀和逆命心法的功力只不过是真气顺逆流向的区别,唯一能与逆命心法真气并存而不会让修行者立毙的武学只有凌虚剑诀。逆天命说是武林第一的魔教,可你觉得为什么魔教从来不对剑门下手?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凌虚剑门和逆天命,本来就是同出一源。”
    星河影说罢,又笑了起来,肩头都在震颤:“想不到?我也从来没往这里想过,直到他死前才告诉我的……逆天命,其实就是剑门的暗卫啊。你下不了的手,我来;你捅不了的刀,我捅;你办不到的事,我办。我是魔教教主啊,我不怕沾一身血。”
    初春的风真冷,扎得人全身发冷。星河影却抱住了他:“这都是我做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被我抓来了逆天命软禁,所以不论我灭人满门还是严刑逼供……都不关你的事。师兄,逆天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剑门的影子,我就是你的影子。所以你别哭,所有的错,我担着。”他埋首在剑千山的肩头,“如果你心疼我的话,那么你继续喜欢我就可以了。”
    阳光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他觉得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出口找不到正路。
    如果他一直相信的“道”,就是这样让别人挡着污泥……
    如果他一直追寻的“德”,就是这样让别人满身脏血……
    然后他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这双手干干净净?然后就可以觉得自己寒素洁白不沾红尘?在星河影说自己满手血腥洗掉一层皮都洗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表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闻到?
    这和他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这样的结果和他送星河影万劫不复有什么区别?!
    “阿影。”
    剑千山忽然伸手,再次抱住了星河影。
    “我喜欢你,但我不需要。”
    星河影茫然抬头看他,于是剑千山略略一倾,与他额头相抵:
    “我的道,我自己找。”
    第124章 累莫过于心累
    和星河影的谈话似乎有了些效果,这次星河影离开之前居然还和剑千山交代了一句要出门几天。他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做什么,剑千山明知道,却还是追问了一句。星河影明白他的意思,却没什么表示。于是剑千山在他走之前拽了他一把:
    “阿影。”
    “嗯?”
    “有时间的话,回剑门看看。”剑千山说得很是简单,像是只单纯叮嘱一句,“开春了,你那两只鹤兴许回来了。”
    星河影似乎不太理解剑千山的意思,这时候说什么仙鹤的事儿啊?剑千山没再多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如今已经是星河影离开第七天,仍未归。算来剑千山到逆天命已经一月有余,星河影不让人跟他说如今江湖上的局势,剑千山也只得当个睁眼瞎子。他也想过离开此地,然而万仞谷外面的迷阵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上次他走进去转了两个时辰,结果还是转回了原地。那时候正是心浮气躁,一抬眼就见星河影倚着逆天命这边立在迷阵入口的拴马石看着他笑。剑千山当时就明白自己是走不出这迷阵的,遂罢。
    此时已是入夜,剑千山一向休息得早。星河影这屋子里高床软枕着实舒服,隐约的芙蓉香让他有种星河影就在附近的错觉。很舒适,只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让他着实睡不好。半梦半醒间觉得有股幽幽的小凉风扑面,他记得逆天命还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半梦半醒他也懒得睁眼。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隔着被子往他怀里拱,紧跟着扑鼻一股血腥味。剑千山心下一惊,睁眼就见是个大活人蜷在床榻上。
    敢在逆天命的地盘往教主夫君床上蹭的,除了教主本人还能有谁。剑千山闻着血腥味心里一慌,连忙坐了起来:“阿影?!怎么了?”
    “没事。”
    声音里中气十足,并没有虚弱或者受伤的样子。然而他回答得太冷硬,并不像平日里那个喜欢调侃的家伙。剑千山慌忙扳着星河影的双肩:“阿影??你怎么……”
    “我没事!”
    星河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猛地坐起来。剑千山这才看到他脸上还沾了血迹,脸色苍白血迹殷红,两相对照便衬得他整个人像是厉鬼一样。剑千山略是一怔,星河影已经转身向外走:“我去洗个澡,换个房间,不打扰道长休息了。被子蹭脏了,一会儿我叫人来给道长换。”
    他要做什么?剑千山一时间有些懵,但只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现在不去摁着星河影问个清楚,那么他很可能错过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
    星河影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觉得背后一股厉风扑了过来。刚回头,一道白影直接扑过来把他压在了地上。星河影没拿捏到剑千山还能搞这么一出,后脑勺往地上一磕咣当一声闷响。一边是疼一边是上火,看着剑千山就是一咧嘴:“道长,你有病啊?!”
    “没有。”剑千山眉梢一扬语气不善,颇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星河影闻言总算是明白了一点,嘴角一抿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剑千山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老虎啃王八无从下嘴,然而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一手撑着起身抬手就开始拽星河影血淋淋的衣服。
    星河影被他吓得一手捂着衣服另一手拦着剑千山:“哎哎,道长你干嘛啊!咱不玩霸王硬上弓这一套你别介啊!”
    哦,总算是好端端说话了。剑千山一时停了手,这时候他压着星河影正好是俯视对方蹭着血的脸:
    “哪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剑千山听他这话抬手就要继续扯他衣服,星河影一手推他肩膀一手拽着衣襟,活脱被恶霸强迫的良家少女:“哎哎……等等嘿!真没有!真……啊!”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一声嚎,吓得剑千山也一激灵。星河影趁着这个功夫终于把他推开了,一手捂着胸口蹿到门边,呲牙装笑对剑千山说:“道长,我修的逆命心法,虽然没大成也第九重了,死不了,不劳你费心了成吗?”
    哀莫大于心死,累莫过于心累。剑千山觉得自己看星河影就跟看个倒霉孩子一样,打吧不舍得,不打真生气。本来快要睡着了,让星河影这么一折腾是彻底清醒了。剑千山揉着额角总算冷静下来,指指房里唯一的那张床:
    “我给你半个时辰,洗干净,处理伤势,然后回来。”
    星河影嘴一动,还没开口,剑千山直接抢白堵回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不说出代价的才叫威胁,尤其星河影这种脑洞活跃的,一个“掂量着办”他能脑补出几十种结果。摆摆手表示答应,星河影也没多说,转身就走。剑千山着实心累,转身躺回了床上,盖上被子一侧身,刚好能直接看到星河影蹭在被罩上的那块血污。
    他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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