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刀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崔少见她惊慌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要吃西瓜吗?”言罢,晃了晃手中的刀。
“不了不了!”她连连摆手。
他点点头,却没有将刀收回,反倒与她并肩坐了下来。
“我不想吃西瓜……”她盯着他手中的刀,瓮声瓮气地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大佬你快把刀收回去吧!
崔少突然笑了。
他的笑又轻又快,嘴角一弯便转瞬即逝。
“你觉得用这把刀能切西瓜?”
他将茶几上的快递挪到自己面前,把刀抵在了封口的胶带上。
嗯……确实是一把跟他手一般长的手工刀……原来是为了拆快递……
居莓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的智商会迅速降到负数。
不过,他总是欺负自己的恶趣味能不能收敛一点点?!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居莓端坐着,注视着崔少三两下将快递盒拆开,拿出了里面的物品。
崔少慢条斯理地撕开了包裹书籍的泡沫纸,层层叠叠的泡沫纸里露出了三个大字:《语言论》。
好吧,学霸看的书果然是凡人无法想象的。
见居莓聚精会神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崔少将它摆到了她面前:“感兴趣?”
她瞥了一眼作者——布龙菲尔德,嗯……不认识。继而她伸手翻了翻书,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和自己的专业书籍有一拼。
她将手一缩,连连摇头:“没兴趣。”
“确实,专业书籍,枯燥无味。”
她仰起脸来看他:“你不是z文专业的吗?”
怎么看起语言方面的书来了?
他突然不开心起来。
居莓倒是恢复了平时活蹦乱跳的精力,蹲在纸箱前翻着里面的东西。
纸箱里全是崔少奶奶做的各式饼干,有桃酥、芝麻饼、紫薯饼……所有饼干都精细地包着半透明的食品包装纸,有大有小,花花绿绿。
“哇,你奶奶真是厉害!”她看着一块块精美的手工饼干,不禁感叹道。
崔少靠在沙发上,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她头顶上的小旋,没有说话。
“哇!”她又是一叫,“这是椰丝饼?!”说着她将一块饼干举起,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他点了点头,这才开腔:“你很喜欢?”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喜欢,是我妈喜欢,她可喜欢吃蛋白椰丝饼了!”
“那正好,可以给她送去。”
车缓缓启动,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崔少,你有驾照吗?无证驾驶可是违法的。”
他本不想回答她的,但是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成年已经快三年了。”
她噢了一声,喃喃道:“可是你近视啊……”
他通过内后视镜白了她一眼:“但是不瞎。”
她又噢了一声,继而又说道:“可是你今天没戴眼镜啊!”
他吸了一口气,回道:“隐形眼镜。”
她点点头,渐渐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
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他突然勾起嘴角戏谑地笑了笑。
“两个月前。”
一听这话居莓就懵了,两个月前拿到的驾照?他还敢带人上路?她盯着他的方向盘,咽了咽口水:“我……我现在还能下车吗?”
“不能。”
她正襟危坐,顿时不敢和他讲话了。
开车经过一条街时,居莓突然让崔少停下车。
“我去买个东西,”她指着街边的一家店铺,“我妈妈喜欢那家的水晶包。”
街道甚是宁静,鸟鸣声悠悠传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落到地上,就像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崔少坐在车内,注视着居莓下车,走到街道对面的店子里,不一会儿提着一个纸袋走了出来。
居莓走过这条街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居莓拎着东西下车,朝着驾驶座上的人说道:“真是谢谢了,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吧,就不麻烦你了。”
驾驶证才拿了两个月,她真心不敢坐他的车啊!
“没关系,我在附近转转,我这不是要——”他偏过头来,颇为认真地吐出两个字来,“——练手。”
居莓一噎,好家伙!原来主动开车送自己是为了练手……
他向她走近,瞧了她半晌,瞳孔很亮。
他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很勇敢。”
他这一戳仿佛戳到了居莓的心上,她在一瞬间呆住了。而这句话就像一根羽毛落在了她的心上,虽然很轻,但是很痒。
她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再也不敢看他:“没没……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我也没想这么多……”
崔少勾起唇角笑了一瞬,往后退了一步:“你崔少,我把车开来。”
居莓一听这话,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指尖刚刚触到他的手腕,便缩回了手。
他转头看她。
她细若蚊声地说道:“我不想坐你的车……”
他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真信我拿到驾照才两个月?”
居莓呆呆地抬起头,没反应过来。
“相信我,不会把你带沟里去的。”
“不……不是……”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身上是冥币的灰,不干净。”
崔少走近她,突然认真地与她对视,褐色的瞳孔里全是她的脸。
她的心一下子又乱了。
见她眼神飘忽,他猛然抬手又戳了戳她的头。
“亏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满脑子都是封建迷信啊!”
崔少带着她先去了一趟医院,烫伤并不严重,开了几盒烫伤膏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他将她送回家后,她一头扎进了浴室。
满身都是灰,她迫不及待想要洗澡。
仔仔细细将身上洗干净后,居莓心满意足地出了浴室,却发现崔少还坐在自家沙发上,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你怎么还没走?”
他转过身来看她,见她穿着一身带着兔子耳朵的纯棉睡衣,那对白色的大耳朵在她胸前一晃一晃的。
他没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来。
居莓趿拉着拖鞋过来,与他一同坐在沙发上。她周身带着温凉的水汽,裹着甜甜的香味。
“把腿抬起来我看看。”
抬起来?怎么抬?往哪搁?
她抬头瞧了瞧他严肃的脸,心中突然蹿出一阵恶趣味:“搁你腿上?”
他掷了一个冷冰冰的眼风,伸出手来抓住她的右脚踝重重往茶几上一放。
脚踝磕在玻璃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你轻点,我现在好歹是个伤员!”
崔少没回话,神色认真地观察起她的烫伤,这让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转身将无菌棉签拆开,拿出一根棉签,沾上烫伤膏轻轻涂在烫伤处。冰冰凉的烫伤膏覆在火辣辣的皮肤上,惹来居莓一阵轻笑。
“现在不疼了?”他的语气十分严肃。
这又吓得她赶紧噤了声。
崔少仔细地涂着药膏,神色十分专注。居莓本来也是看着伤口处,可是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就移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再也挪不开了。
他的眼睛定在伤处,连头都没有偏,便沉声问道:“好看吗?”
见自己偷看被抓包,她也不尴尬,反正以前偷看他都被抓了无数次,她还会在意这一次吗?于是她笑呵呵地回答:“好看!”
两个字,软软糯糯,散发着和她身上沐浴露一样的甜味。
他第一次被她堵得说不上话来。
涂完药膏之后,崔少直起身子,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我自己也能涂啊!”居莓将右腿抬高观察着伤处,不自觉地动了动脚趾。
她的脚又小又白,脚趾更是精致,指甲是淡淡的粉色,在灯光下闪着光,也不知道她在指甲上涂了什么。
他迅速收回目光,毫不气地指出:“我担心你太笨,会戳破水泡。”
她将右腿翘得更高,冲他瘪了瘪嘴:“你太小看我了!”
他不置可否地抱起胳膊,视线一扫,突然发现她的脖颈上有一道淡淡的月牙形伤痕,不仔细看还观察不出。
“脖子怎么回事?”他问道。
居莓闻言,顺着他的目光摸到了脖子上的伤痕,神色突然一僵。
该怎么混过去?
随即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讪讪地收回脚,瓮声瓮气地说道:“以前被玻璃划伤的。”
她顿了顿,又急急地补充道,“不是因为打架!”
崔少一怔神,回忆在一瞬间钻进了脑子里。
四年前,她的脸因为打架被抓伤,他一路都没有搭理她。直到两人分别,他转过身来凶巴巴地说道:“居莓,以后不许打架!”
他的眸光一暗,连忙将思绪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两人继而陷入一阵沉默。
居莓看着腿上的伤痕,陷入了思索。
现实就是这么可怕……
崔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到哽咽。
四目相对,两双眼中各有压抑的情绪,时间一下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