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她的母亲是一个娟秀的南方人。因此,她既拥有北方人的纯净与诚恳,也蕴涵着南方人的灵秀与柔情。
虽然,目前,有了稳定不菲的收入。却依然没有进过美容院,也从来没有抹过高级的化妆品。但是,依旧的光彩照人。
尤其因为在室内经过一段时间的呵护之后,即便是素面朝天,也白皙、润泽得几近透明。可谓天生丽姿。
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春夏秋冬,璀璨美丽,多彩多姿的四季,在里面不时地变化着。
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紫色沙质的短袖上衣,粉白色的水洗九分裤。那亮丽的色调,那清雅的韵味,衬托得她更加清纯、飘逸。
“是不是又在怀念过去的生活?”他关爱地向她侧目一笑。
她沉思的侧影,一向令他非常的倾心。
如今,那挺秀的鼻梁,那微闭有形的的双唇,那微仰清瘦的下巴,尤其那深海一般茫茫的目光微微地聚在一起,若有所思而心并未所属迷蒙遐思的神情,由此组成轮廓精致清秀的侧影,又一次彻底地征服了他的眼睛,他火热的心!
不由得他减慢了一些速度。
“和现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情景,她感慨地微笑。但是,与此同时,很快,柔情的眼神却慢慢地飘渺起来。
“不过,我以为有一份美丽的回忆,倒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财富!”在他眼中明亮的余光里,闪动着羡慕的光彩。
“如果苦涩不在其中,那自然另当别论!”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朦胧的目光越过干净的玻璃窗,依然幽幽迷梦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致。“泥泞留痕!对于我,如果说闪烁着光环的现在就像高楼,而夹杂着更多苦味的过去就是地基。
但是,如果拆除了地基,再辉煌的大厦也会成为垂危的空中楼阁!”
他心疼地望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话题,自责地咬了一下嘴唇。
“干吗?”她突然感觉到他优雅的手轻柔地触摸她的安全带,不由惊慌地转过头,向他瞪起惊讶的眼睛。
“前面有个旋转的大下坡。”他向她柔情体贴而又坦荡地咧嘴一笑,继尔,移开专注的眸子,聚起明亮的目光,凝视前方。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侧视着他的脸庞,欣喜的光芒在他清澈的眼睛中熠熠闪动着。
他优雅娴熟地用力踩了一下油门,仪表盘上指示速度的指针急速地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形,瞬间车子犹如出镗的子弹,飞驰飘逸起来。
看到擦身而过的许多车子相形之下都明显地减了速度,她还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同时,下意识地紧了紧安全带。
许多同行的车子从眼前消失了,前面的车子也陆续地退到后面去。
她感觉到车子如碧海轻舟,酣畅淋漓地飘浮如风,眼前美丽的景物倏然而逝。她那柔顺而富有光泽淡黄色的秀发,随着车窗缝隙边缘挤进来的风儿,飘扬骀荡起来。
虽然,她对车子的驾驶技术了解不多,但是,那一种飘飘欲仙舒畅而惊险的飘逸感,让她不能不硬是把凝固的目光和飞速的思绪拉了回来,对他投出深深爱慕的一瞥,“你真的多才多艺!车技可谓炉火纯青!”
“呵!对我来说,这不过小菜一碟!”他轻描淡写地哈哈一笑。
她那敬佩的目光让他心满意足地自觉高大了许多,不由得心中掀动起蓬勃的兴奋,犹如活泼的鱼儿,挣破鱼网儿,蹦跳出来,在他清澈如水的眼波中撒欢跳跃,“因为初次带着贵宾,不得不正襟危坐!改天我会给你来个更加精彩的表演!
——有兴趣拜我为师?免费的噢!”他情思奔涌,话语滔滔。
“谢谢!暂且记下这份珍贵的友情,等我有这种福分的时候再拜吧
!——但愿这辈子还会有这个机会!”她纤秀地一笑,又把水雾蒙蒙的眸子放进闪动的绿野中。
“夏初!”他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嗯?”她正在欣赏天空中那镶着电光色云边的斑驳的云影,转过秀丽的眼睛,定睛凝望着他精致、摄人心魄的侧影。
他本来就是个英俊潇洒、优秀出众的男子,一张明亮而富有感染力的脸,一双充满快乐与生机熠熠闪亮的眼睛。今天,加上那件质地精细、上乘的银灰色的衣装,又添了一份儒雅与沉静。
虽然,她的手儿纤秀洁白。但是,和他那双紧握方向盘,长久以来保养得很好的手比起来,却输了一份富有光泽的润滑和在精致的衣袖衬托下那份高贵的气质。
他那修长的手指,很容易让人的眼前联想起刚刚从深深的泥土中拔出来细腻的葱白,加上灌输进去的力量与爱心,绝对是一双令人怦然心动的利器。
“……!”他欲言又止地笑笑,显然须臾又改变了初衷,“搭配色彩,你可谓行家里手!”他兴致盎然地欣赏着。
一丝苦涩瞬间划过她的明眸,跟着眉头也不由地一皱。但是,很快,额头上浮起一条清秀的涟漪,她把温馨的微笑,温柔地传递了给他,“谈不上,只不过是在力所能及地追求美而已!”
“其实,并不是每个人爱美就能得到美感的!”他向她投去闪烁幽邃的一瞥。
这时,一曲如泣如诉幽幽的印度歌儿深深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眯起飘逸秀美如梦一般的眼睛。
很显然,音乐本身赋予的勾魂夺魄的魅力,对她的触动格外的大。
贫夏的孩子足不出户,又分文皆无,绝没有享受过如今现代社会色彩缤纷、包罗万象的神奇。但是,他们自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那一片天空。虽然,许多的娱乐活动都是源自就地取才,自编自导,却依旧的兴致十足。
她的眼前油然闪现出久违的一副画面:湛蓝的晴空上,飘动几朵漫游舒卷的云儿。几只灵巧活泼的鸟儿,急缓有致体态优美地翻飞嬉戏。
绿柳下,一个小男孩以柳叶作哨子,在专心地吹奏动情的曲子。
旁边,一个灵秀的小女孩如痴如呆地谛听着,两腮之上,已经挂了许多颗晶莹的泪珠。
那些苦涩艰难的岁月,如果,没有音乐的形影相随,她将不知如何度过!
车子飘动着,柔和的风儿把长长的秀发,吹向了后面,使得整个秀丽的面容显露出来,那迷醉的眼,高挺的鼻子,秀气的嘴,雅致的面颊……
一条绕着细细的脖颈随风飘浮的粉白色的绸巾,不仅给让她显得风情万种,还给她增添了一份超脱尘世飘逸的浪漫与优雅。
为了开车,他不得不拉回恋恋的目光。
“可以再听一遍吗?”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当然可以!”他立刻按下了返回键。
“我很喜欢印度、巴基斯坦等国家那饱含心声略带哭泣余音的歌!尤其是电影插曲!”她若有所思地飘起朦胧的视线,“记得小时候,听过一首缠绵、凄楚的电影插曲。
之后,简直是痴情傻子似的,找了好多年。每到一个地方,首先都要迫不及待地去音响店寻觅寻觅!”她自嘲地抿嘴苦笑。
“找到了吗?”他凝睇回眸。
“始终没有!”她遗憾地说,那刻骨铭心凄凉的味道又逼真地弥漫上心头。
“什么名字?”
“不知道,只有依稀隐约的旋律在耳旁萦绕。
那个时候年龄很小。但是,对电影却有一股绝对罕见的着迷劲,是很忠实的远征追随者。往往,在我们自己村里或者邻村看了一遍,还要脚步不停地追着看好几个村子,直到脚力不及,才不得不停止追逐的脚步。
那首歌真切地勾动了我的心,却像闪电一般瞬间一亮,没了踪影。等到有机会找了,也因为没有记住它的名字而无法找到!”
她神往地追述着,“只依稀记得那是一部感动得让人流泪的片子,那首歌起头的一句,拖得很长很长,而又饱满深情,好像是:‘啊扎勒——’……实在记不起歌词了,因为当时站得远,就只有动听的旋律在耳边萦绕,没有看到歌词!”
她感到了车子的缓慢,停下追忆,“到啦?”
“很快了!吃点饭,再进山吧。这是最后一个饭店了。”他征询地笑望着她。
“我带了食物。”她闪动笑眼。
“但是,我觉得,如果有我在你身边出入厅堂,还不至于让你相形失色吧?”他打趣地笑。
“当然不会,相反,还会借光生辉!”她真诚地回答。
“那么,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进去吃饭?”他盯着她疑问。
“为了节省!”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还付得起!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很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共进午餐!”他一副纯真的渴望。
“野餐不一样么?难道你喜欢与我分而食之?”她用微笑的余光瞥他一眼。
“当然不是!”他抢着回答,并殷切地憧憬着,“我不过觉得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机会。灯光、音乐、豪华酝酿的那种气氛,很希望与你共享!”
“那的确是一种美的享受!但是,在我,还原食物的基本功能——填饱肚子,更让我心安理得!——很抱歉!扫你的兴了!”她不好意思地苦笑。
“怎么会呢?正像你说的:野餐自有野餐的另一番情调!何况还可以品尝到你的手艺!”六月天,太阳雨,本来噘着的嘴唇,紧锁的双眉,很快雨过天晴,灿烂的阳光又遍洒他愉快朝气的脸庞。
把车子停泊在饭店的车场里,走了一段平坦的柏油马路,接着踏上一条由泥土、碎石和杂草苔藓共同筑就的蜿蜒小道。
泥土是固有的,石块是人为的,而石块接缝处见缝插针地挤出来的苔藓和杂草,应该是自愿献身的。
可以说,这样的搭配组合非常有趣而科学,不仅敷衍了绿色生命,也坚固了路面的稳定性以及柔韧度,而且,由于杂草推陈出新的不断成长,路面也能保持长久的清新度。
路的一旁,一条清油一般清澈的小溪,歪歪扭扭地从前面的森林中流淌出来,在洁净的碎石与水草间,经过一阵翻转推挤的障碍赛之后,喘息一了口气,伸开长腿,又以更快的速度向低洼处涓涓流去。
走到森林跟前,原来从远处看到那缕缕在山峦间腾起缭绕的白蒙蒙的雾气,都烟消云散地不见了。蚰蜒一般的碎石铺就的小路,也渐渐被苔藓与杂草吞没了。
一条路没有了,相应的,对将繁衍出无数的路,就没有了限制,反而有了发挥自由空间的缘由与机遇。
这是一片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
两旁的山不算太高,但是,硕大无朋的参天大树却比比皆是。落下的残枝与枯叶使得土质非常的肥沃。
也许正因为没有山高招风的资本,反而成就了这一片原汁原味的森林。也因为偏远,人迹罕至,自由与安详依然在这里占有统治地位。
不管是在苔痕斑驳高大的乔木枝头间欢唱的小鸟儿们,还是在疏松的落叶与嫩绿的草丛里,游戏穿梭的小蚂蚁群,都在天然的状态之下,悠闲自在地过着童话世界里天堂一般的生活。
一经走进古木参天枝叶浓密,被绿意包围的树林,踏上野草与苔藓交织幽深的林间小路,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双眼睛像澄澈的大海,快乐的笑意犹如水面潋滟荡漾的涟漪,波峰连绵。
如果说,曾经漂泊的生活还有一点值得书写的话,那就是给了她一颗自由翱翔的灵魂。就像老虎回归山林,就像鱼儿潜入溪水,面对这纯净广袤的大自然,在世俗的世界包裹起来保护心灵的一层层盔甲,缓缓地脱了下来,裸露出美丽坦然的肌肤。
他欣慰地看到了她那份无拘无束、生机勃勃的光彩。
她优美纤细的身躯,翩然穿梭于或者爬行或者吊挂的藤本植物与奇形怪状的树木之间,竟不顾枝叶的牵挂扰乱了柔滑的长发,也似乎丢掉了平时的谨慎的外壳,忘情地唱起了轻柔悠扬的歌曲《家乡》。
虽然,没有高档乐器的伴奏,声音也不高亢。但是,因为浸透了浓浓的肺腑之情,收放自如,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歌声,依然令人体会到动情润肺这个词语。
“谢谢你!”她深情地感谢着。
“什么?”他不解地一怔。
“虽然,我经常行走江湖,但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始终还没有涉足过这样真实、淳朴而伟大的原始森林。不瞒你说,这是我长久以来非常向往的一个梦!”
“是不是还有你家乡的影子?”带着揣测的意味,他白皙的手指来回摸着下巴,同时,一边独自神往地想象着。
但是,很快猛然一怔,倒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感觉了她感情的起伏,不由地狠狠地捏了一自己的下巴。
“那是另一种景象!”她清秀的眉头不由搐动了一下,神情一时黯然了许多,“但是,我始终盼望她能够变得美好起来!”她眼光迷蒙蒙地望向远方。“即使仍然籍籍无名,只要人们的生存状况能够改善一些。”
“社会发展得日新月异,再加上你美好的祝福,一定会的!”他赶紧转变了话题,“你不觉得裙子是女性展示形体美的一种绝好的衣装?
我觉得,如今它几乎成了男女之间外在的分界线。无论是长发,还是红红绿绿的花俏衣服,都已不再是女性的专利。
只有它还能独树一帜!”他侃侃而谈。
“想要出格,就不会有禁忌。”她摘了一片别致而优美的无名树叶,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一面笑语,“你是不是对我不穿裙子很感好奇?”
“一点就心知肚明,你总像先知,能识破我的心思!是啊,我在想,优美飘飘的长裙也许能够更好地展现你迷人飘逸的一面。”他笑眯眯地欣赏地望着她。
“可是我觉得长裤更安全。我一向很保守,你没有发现?”她手扶一株崎岖的藤条,纯真地笑。
“很不可思议,工作起来,可是十足的时尚女郎耶!”他深思地嘟哝着。
“那是因为很多人喜欢时尚,愿为其而出钱。为了挣钱,我只有出卖我的智商。但是,无论如何,我绝不出卖我的肉体。”她飘逸地轻笑。
一只玲珑小巧的蝴蝶儿,在她的头顶上面一上一下地盘旋着,怡然自得翩跹起舞,那双透明的薄翼在金灿灿的阳光映照下,色彩斑斓,十分诱人。
她悄悄地伸出纤细的胳臂,想偷偷地捕捉住它。但是,小家伙似乎毫无畏惧,依然我行我素。
好象道长一尺,魔高一丈似的。她的胳臂伸高一些,它舞姿的幅度就加大一些,飞得更高远一点。
等她假装不理会它的时候,它又自得其乐地飞了回来,不离不弃地围绕在她的身边,炫耀它优美的舞姿。
透过零星的树罅,丝丝缕缕灿烂的光辉投射到她纤柔的身体上,朦胧地罩上一层淡淡的光圈,如梦似幻,好象林中仙子一般一前一后地追逐顽皮的小精灵。
“很谨慎噢!那么,你怎么敢和我私自出来,不怕我有非分之举?”他吹着悠扬的口哨,两步并作一步地小跑着也加入了追逐的行列。同时,也不忘心中的疑问。
“在我心中,你是个君子。况且,即使我看走了眼,反正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想来你这高贵的品格,金贵的身躯不会做得补偿失的事吧!”她回头莞尔一笑,被他那一身快乐的光辉,诱惑得不由得霍然心跳。
“不是不会,只是不忍与不舍!”他由衷叹息。
“谢谢你的大慈大悲!”她向他顽皮地抿嘴一笑,停下脚步,放弃追逐,引颈眺望着飞远的蝴蝶,做了一个深度的呼吸。
“为什么你不问我与别的女孩会不会也这样奉公守法?”他热切凝眸,目光犹如夏日炎热的阳光。
“…….”她抿嘴微微一笑,“因为,我觉得那是你的事,我没有须要对你了如指掌,相应的……
——管好我自己才是我的本分!”她拨开面前纵横交错的枝条,缓缓地择路前行。
“你真可以做到漠不关心?”他潇洒地斜依在一棵树干上,翻动着深思的目光望她的背影。
“如果我真那么对你致致以求的深究,你不觉得那已超出了我们之间的范围,反倒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开开玩笑,不要见怪!
好了!走,前边应该还有更美的风景吧!”她向他回眸一笑,清清爽爽地往前跑了。
“夏初,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冰雪聪明的你怎么可能?”他热诚而痛苦地盯视她,“我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
因为古木比肩,枝繁叶茂,像‘伟丈夫’一般,巍峨屹立,撑出片片浓重的绿荫。即使外面依然阳光灿烂,相对于湿润的树下,挤过颤动的绿叶,洒落下来零星斑驳的光点,也是弥足珍贵。
而枝叶扶疏的野草和不知名的鲜花,却会见缝插针、捷足先登地来抢占一席之地,之间从肥厚而湿润的土地里还散发着苔藓与蘑菇的清香味儿。也许,因为很少得到阳光的眷顾,所以,就是偶而得到蜻蜓点水似的恩宠,也被爱抚得色彩斑斓、花枝招展。
如此,引来不少小飞虫嘤嘤嗡嗡忙碌地翩跹起舞,高高在上的鸟儿也凑着热闹,婉转叽啾。
如朝露一般清纯的她在一簇芳香扑鼻形状俊俏的野花前停了下来,调皮地微笑,“如果说到认真,我更要表明我的立场:我属于求生存的普通大众,是那种要谈,就要谈婚论嫁的人。自然没有你们这些游戏人生的高等贵族这般潇洒!
——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害怕呢?这正是我所向往的呵!夏初!我要的就是与你谈婚论嫁!我期望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来对我了如指掌!
——你别笑!我不会拿着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你,来开玩笑!”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她,冲动地拉住她纤秀的手,“不信,你摸摸我赤诚的心!”
立刻,她脸上一片骇然,很快收敛了笑容,红晕四涨,胸脯急速地起伏着,惊慌失措竭力地想把手挣脱出来。但是,他的手很有力。
“是不是热血沸腾?”他压抑着心中的冲动,紧盯着她不放。
对他这种突然之间感情*裸的暴露,她紧张得没有办法理会他的问题。沉默持续着,空气好象变成了真空,彼此呼吸都成了困难。
她挣扎片刻,没有结果,便改变了策略,从赤道走向了北极,把情绪镇定了一些,静静地瞪着他,柔中带钢郑重地说:“放开好吗?谢经理!”
“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么?”望着她那拒人千里的目光,他痛苦无力地松开了手。
“应该说,能跟你在一起是一种至上的荣幸!”她也很痛心地望了他一眼,随手抚摩了一下身边虬结交错的灌木绿叶,望着纤细清晰的叶脉出神。
的确,她何尝不想依靠那坚实惬意的臂膀,那挺括的怀抱一定像温暖幸福的避风港!
他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人,就算她比一般的人定力都强,也常常被灼热得不得不避而远之。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被熔化。虽然,她一直为梦想努力地奋斗着;虽然,她也了解他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她更知道自己不能生活在梦里。
“那你为什么总像躲避瘟神一样地躲着我呢?”他伤惜惜地紧紧地望着她。“你宁可与别的职工谈笑风声,除了工作,你竟不肯在我的面前多呆一会儿!
常常,我挖空心思地等你盼你,而你竟匆匆而走,你真的可以心安理得,从没有想过我望着你离去的背影是多么的失望?
你知道么?在你面前,急不得,碰不得,有时,我几乎要发疯了!”
“对不起,谢经理!我很痛心竟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烦恼。但是,只有保持这种关系,我们才可以继续合作。打破了这个平衡,会让我如坐针毡,我也只有逃的份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感谢你,这么看重我!
——我早已说过,我们之间是高山与小草的区别!
你可以做梦,你可以理直气壮、出手阔绰、毫不犹豫地大餐豪饮,可以与豪华与高贵结缘。也许,一直以来,围绕着你的,全是金光四射的富裕与荣耀的光环。
可是,我不行。伴随我的只有贫夏与孤寂,就像白昼与黑夜一样的相互交替。能吃饱饭,我就很满足了,能走进这家华丽商厦又拥有那么优雅的办公室,更是我天大的福气!”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你经济上会有难处。”他心疼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道吗?能为你分忧是我的心愿!”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你的优越与幸福我可以想象。但是,我的苦难与无奈你是想象不到的……”忧郁又蒙上了她明洁的眼睛,“我所以喜欢听印巴的歌曲,我想也许是因为那里面有很多满含浓情伤怀的音调,而我则与哭泣的感觉形影相随!”
“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做能够阻止住你泪流的手帕!
——关键是你拒绝我走近你。无论多么高的山儿,我都有勇气攀登;多么险恶的河儿,我都会豪不犹豫地泅渡。
只要你肯在高山顶、河对岸等着我!”他灼热地望着她。
一股热热的暖流在她的心底漫过,她努力地转开了忧伤迷离的视线,缓缓地走近绕行在绿草丛中,潺潺流出的一条如水晶般透明的清溪。
这里几乎没有固定的河道,常常是脚下冷不丁地窜出一泓蛇行而出的清流。但是,它走不了多久的正步,又玩兴大发,神出鬼没地隐入一片嫩草或者松软的枯树叶丛中,全身而退地潜一会儿水。
然后,再次探出活泼圆滑的脑袋,漫过清洁的石缝,呼朋引伴地唱着欢乐的歌儿,杂耍而去。
眼前这条溪水应该是比较文雅的淑女,晶莹清冽如清油一般,顺着碎石与青草交织的河床,绕过粗壮的树根,涓涓蜿蜒着前流。虽然,河床崎岖。但是,始终勇往直前!
“如果我值得你那么做,多好啊!
——可是……”她黑眸微蹙,把迷梦的光彩聚集起来,深深地收缩到眼底。
如歌如诉、柔情悠悠的《往事》在她耳边潺潺地萦绕……
缠绵的小溪带来了开阔,也带来了凉意。萧瑟的夏意弥漫了她的眼,思绪也随着悠悠的河水流回那逝去的岁月……
手中拨弄的树枝被冷落一旁,呼吸也渐渐舒缓下来,他平心静气地倾听她的述说。
*
“奶奶!奶奶!您看!您看!”像喜鹊似的小烟子欢喜地一蹦一跳地追上来,手里高高地扬着一张考卷,小花书包在屁股上一蹦一跳地与她同欢乐。
看到奶奶吃力地背着一捆柴禾,正要爬坡,她飞跑上去,在后面托着柴禾捆,鼓起腮帮用力地推着。一边安慰着说:“奶奶,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好孩子,你会的,老天爷总会睁开眼的!” 夏奶奶心疼地把孙女拉到前边,欣慰地爱抚着孙女柔软的头发,一面瞪着朦胧的老花眼,很努力很仔细地看着孙女举上来的考卷,“是不是我的小宝贝又有了好成绩?!”
尽管,考卷上的字她一个不认识,对她来说,就如天书。但是,在她的意识里,那是她的希望,与珍贵的福音书差不多。看着看着,像受了鼓舞,蹒跚的脚步有力了许多。“就是我的小烟子会给奶奶吃宽心丸!”
“可是,奶奶!现在我不能帮你背柴禾!”小烟子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可是奶奶的小拐棍!贴心的小棉袄呀!”夏奶奶拄着孙女的肩膀,像有了支柱似的佝偻背挺直了许多。
“奶奶,今天,在学校里,同学们讨论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有的说:吃上一只烧鸡,有的说:穿上一身漂亮的花衣服……。”小烟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奶奶,您想知道我最盼望得到是什么吗?”
她闪动着亮光光的小眼睛,调皮地望奶奶天真地笑。
“小丫头,别尽想出鬼把戏,离过年还很远呢!”老人深陷的眼窝中闪动了一丝舒心的光彩,沟壑纵横的脸上浮出一下疼爱的笑容,爱抚地拍拍孙女的小脑袋,“不用你套奶奶的话,要是风调雨顺的,过年,奶奶一定让我的小宝贝穿上一身漂漂亮亮新鲜的花衣服!奶奶也早在盼着呢!”老人艰难而又坚毅地走着,抬起希望的目光望着远方。
“哦!奶奶!我说的不是那些想头。我说的是七色花,奶奶!我想要的是七色花!
奶奶!您知道吗?书上说,有一位幸运的小姑娘得到了一朵神奇的七色花。七片花瓣七种颜色,最神奇的是每一片花瓣都可以满足一个美好的愿望!
您想啊!要是有了它,我就能实现我盼望已久的愿望了。
我并不祈求七片,哪怕给我一片也行呀!”她向往地想象着,水灵灵的小眼睛里泛出神往的波澜。
“要是真有就好了!”老人也深受感染,沧桑的眼里满含希望的光。“哎!小宝贝,你还没有告诉奶奶你的愿望是什么呀?”
“哦!就是,就是我快点长大呀!那样,我可以干活,不再让您这样辛苦地背柴禾。
可以挣钱,首先,我想着要给您买个小暖炉。下雪天,让您暖暖和和地靠着烤火,我就依偎着您,听您讲故事!”她的眼前似乎闪现出那暖洋洋的画面,“就是没有,也没有关系,再过几年,我就长大了。我不会再让您这么劳累了!
奶奶,我发誓!”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安慰地向奶奶笑。
“乖!小烟子!奶奶信!奶奶信!奶奶最相信小烟子了!我的小宝贝!”老人忍住眼内蠕动的老泪,挺胸抬头坚强地向前走。
“奶奶都知道!你舍去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光,早早地钻进被窝,我知道你是为了给奶奶暖凉被窝!你知道吗?这比什么小火炉都能暖奶奶的心呀!
——奶奶倒是也盼着有那么一片,你说的那种有仙气的花儿,让咱们的小烟子总是快快乐乐的!”
的确,在老人的心里也有一个渴望,而且,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着,都在盼望着,祈求老天开开眼,把失去的儿子还给她,替她卸下那双肩不胜重负的担子!
“奶奶!今天我学了一首歌,唱给您听听!”小烟子站在老人面前,天真地摆好了表演的姿势。
“好呀!小宝贝!”可爱的小孙女对老人来说,就如阴郁的天空里,穿透云层,泼洒金光的太阳,即是她的生命支柱,更是她辛酸的生活里的调味剂。
“当我在病床上,从昏睡中醒来,就会望见奶奶那充满抚爱的眼睛。当我从学校里捧回一张张奖状,就会望见奶奶那充满欣慰的眼睛。啊!啊!奶奶的眼睛,我心中温柔的灯!我永远记着她的深情,奶奶的眼睛!奶奶的眼睛!我心中明亮的灯,我永远记着她的叮咛,她的叮咛。啊!奶奶的眼睛!”
如歌如诉,饱含深情的歌声,在广漠的空中萦绕…..
听得沧桑的老人欣慰的眼中泪花闪闪,内心热流翻滚。
每每如此,小烟子用她那小猴子一般活泼灵巧的身影,明媚阳光一般可爱可怜的笑脸,惟妙惟肖的欢歌笑语,冲走老人全身的劳累与满腹的辛酸。
在落日的余辉中,还可以看到霞光满天。
“哎药!”随着同时两声大叫,两个眦牙咧嘴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各自捂住碰疼的部位。
“喔!你的头简直像钢硬的石头!”夏初捂住半个额角,倒吸着气说。
“天太黑了,我根本看不到你。你跑得简直像火箭一样得快,当我感觉到你冲过来的时候,想躲都来不及了!”蔡雨松放开疼得几乎要掉了的鼻子,赶紧扶住痛苦的夏初,关切地问:“怎么样?!要不要卫生所?”
“没事儿,过一会就好了!也不怨你,是我自己太心急了!你怎么样?”
“你都能忍耐,我更没事了!”他坚强地挺起胸膛。倘若在白天,看到他肿胀的鼻子,以及由于疼痛而牵动脸上肌肉的震颤,就能够知道他男子汉的风度的确让人钦佩了。
“可是我的硬额头碰了你的软鼻子哦!”夏初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关系!倒是增长了见识,你真不是好欺负的!哈哈!
好了!这一次,是我们输了!不过,输在箭步如飞的领队手里,心服口服!小山子,把小红送给她们!”他豪爽地说。
“不行!这一次并没有真正的结果。我本来急着想得胜的要回家的!那么,就再玩最后一次,无论胜负!”夏初抬头看看了那片高挂天空中闪烁眨眼的小星星,招呼她那一帮的小伙伴,拉好架势,“来吧!”
龙腾虎跃的孩子们很快进入了有声有色的战斗状态。
“再玩一会吧!夏初姐!没有你,我们觉得很没有意思!”小兰紧紧地拽住夏初的手。
“这么冷的天,我不能让奶奶等得太久!听话,你们玩吧!像老鹰捉小鸡这样的游戏,多个少个人都可以。明儿见!”她小跑着离开了小伙伴。
“奶奶,我帮您吧!”推开门,看到依旧在昏黄的油灯下穿针引线的奶奶,她亲昵地依着坐在床沿上。
“不用了,没有几针了。这么早回来,都散伙了?”奶奶爱抚地摸摸她跑得汗浸浸的小脑袋。她机灵一转身,“他们还舍不得回家呢。我困了,就回来了。”她很快脱掉衣服,像泥鳅似的,迅速地钻进奶奶那一头的被窝。
被子很厚,但是,因为经年陈旧,并不发暖,天气又夏冷,如果不是一身热气,冰凉的被窝依然令人心夏。
“烟子,怎么又睡我那儿了,趁身子热,快去你那头吧!”奶奶催促。
“等您睡了,我就过去。”望着慈爱的奶奶,她眼中闪动调皮的笑。
“眼睛睁得像铃铛似的,怎么会困呢!再说,玩得生龙活虎的,瞌睡虫还能捱得上边!”奶奶眼睛收缩着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奶奶知道你的心思。以后,想玩就玩吧,不要光想着我。
奶奶没有钱给你买好吃好穿好玩的,你自己能找到乐子,就舒心地玩吧!知道你开心,奶奶才开心,知道吗?”
“知道啦!!现在我就很开心!”她舒心地笑着。
*
“奶奶!我…….
——我不想上学了!”夏初吞吞吐吐地说,低下闪烁不定的黑眼睛。
“小烟子!可以给奶奶说说为啥么?”老人古铜色纵横交错的皱纹中,染满了岁月的风霜,殷切地望着幼小的孙女追问。
“奶奶!我……
——我学不会。”她咬咬牙无奈地嘀咕。
“……”显然,这样的答案是老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而且也理解不了的。不禁一怔,沧桑的眼里涌满疑惑与伤感,爱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喃喃自语:“小烟子,你这么伶俐乖巧,总是给奶奶送喜报的呀!”
“可是,奶奶!对不起!我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很笨!”她狠狠心,懊恼地低语。
“……”不合逻辑天真的借口,当然骗不过饱经风霜的老人,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小烟子,告诉奶奶真心话,为啥你听到考得差了,反倒很高兴?以前你比别人的分数少一分,也会急得哭鼻子的!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奶奶带你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了!奶奶!我很好。我只是不想上学了。”她赶紧阻拦。
“不想上学了?
——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你不知道这比挖奶奶的眼睛还痛吗?你可知道为让你上学,奶奶可是拼了这条老命的么?你怎么可以随便这么一说?”老人不由老泪纵横,“你不上学,以后怎么有个出头之日?怎么去找你的爹娘?奶奶都像过了白露的庄稼,又瞎字不识一个,眼睁睁地……
——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满心愿意,也帮不上你这个忙啊!这得全靠你自己能写会算的呀!”
“可是,别的这么大的孩子都可以帮大人的忙了。看着您都累得弯了腰,我也很心疼呀!”望着奶奶被凛冽的夏风染白的华发,经年艰辛刻满皱纹的鬓角,小烟子不能不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