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做成美味的佳肴,也可以扩展销售范围。毕竟,不论经济上的牵拽,还是时间地点等诸多方面的障碍,和千家万户开火做饭的数量相比,去饭店吃的人数终究要少。
因此,不妨我们可以在一楼开个销售鸡鸭鱼肉、米面以及蛋类的超市。这一新的理念,独特的领域,我想也会有很大发展潜力的。”
“那么,就全权交给你了,放手去做吧!” 夏雪阳扬起眉毛,又呈现出那种喜出望外的精神势头。
“啊?!”顾若岩有些吃惊地瞪大眼,原来只想出谋划策的,没有想到还要挂帅出征。真是自己下的套,自己钻,他不由得有些吞吐,“这可是一个耗资巨大的工程!”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不负责任地做甩手掌柜。
你发现没有,咱们俩儿可是一个中青年组合绝妙的黄金搭档!
你看,你拥有所有年轻人都具备的充沛的精力与热情,还有一般人并不富有的聪明头脑和独特的眼光。
而我呢!也不甘示弱。可以算得上具有蕴涵雄厚的资金与经济基础,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丰富宝贵的经商经验与技能,唯才是举宽松的选拔环境,也不是任何一个企业家都能够得到上天眷顾的!
所以呢,我这样设想,你来打先锋,运用你的智慧和精力;我就做后盾,利用我的资金与经验,也就是说,所有的难题我来解决,就像贤德人员的聘请什么的啦。” 夏雪阳明眸闪烁,豪爽而坚决发号施令。
突然,话题一转,童真的笑容闪烁在狡猾的眼睛中,“如果有6与八这两个数字,你会选择哪一个?”
由于急转弯似的问题有些出乎意料,顾若岩起初不由得一怔。等到反应过来,他轻松一笑,“我不知道,您希望我选择什么。
但是,我想,我的答案很可能会与您期望的不一样。”
夏雪阳转动一下灵活的眼球,稍微停顿了片刻,紧握的双手一摊,“你选6!”
顾若岩赞同地一笑,点点头。
“也许,就你面前的状况,你可能就是这样的心理。不过,我想,将来你会朝我希望的方向发展的。”像夏天一日三变的太阳的脸儿,夏雪阳又呈现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
“只是,我觉得,我还是把话说到前面比较好些。因为,很无奈,目前承受后果的能力还是我力不从心的。”顾若岩低叹。
“虽然,如今我的确是置身于了繁华之地。但是,我很明白,骨子里,我还是大山的种子。尽管,也曾在幻想中,肆无忌惮描画过许多绮丽的美景。但是,我知道我是生活在现实中,也知道自己所具有的能力。也许,我最大的福分能够欣赏的也只有山里云、树上花,水中月。
在乱象丛生的山林间,在泥泞弯曲的小路上,不管是拥抱阳光,还是迎接风雪雨霜,面对贫困与疾病,我都不会选择退缩。因为,那是我熟悉的环境,我还有健壮的身体做资本。
但是,在这里,我没有任何赌注。我绝不能拿有恩于我的人作牺牲品!”
“你指什么?”夏雪阳微微掀动几下眉毛,一展笑脸。
“我是说,就我们刚才谈的话题,我很怕将来会出现事与愿违的状况,结果不如现在设想的这样好!”顾若岩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揉搓着,表现出一副思前想后的模样。
“刚才还被你鼓动得热血沸腾的,怎么,转眼又想泼开冷水了?
我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但是,我也同样知道,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没有多少人不知道,敢给稳赚的生意打包票的,不是经验不足,就是憨大胆儿。
要想要没有风险的收益,我看,只有存进国家银行。但是,那应该只是那些只求四平八稳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态度。
像我们这些在大风大浪中横行霸道惯了的鲨鱼,不论是因为胃口的需要,还是从喜欢寻求刺激的心理需求出发,都是不会只满足于浅海之处那些虾米泥鳅之类的。
再说啦,我刚才也说过,你所拥有的财富。而且,我还敢说,只要你有心精心经营,把它作为股份作风险投资,不仅大有发展,可能还会驴打滚地成倍上翻。
千万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你是一只雄鹰,以前缺少的只是那一片广阔的天空。如今机会来了,要及时抓住它。
况且,事在人为,我们的目标不是损人利己、坑撇拐骗。
你想啊!我们搞的是经济实体,结果再坏,我想也不会坏到哪里去。顶多,利润小些,总还不至于血本无归,甚至于债台高筑吧!”
“要是真那样子的话,怎么办!”顾若岩急忙插话,又像暗暗自问。
“无论结果如何,将来,风险我来承担,硕果我们一起分享!你看,这买卖你不吃亏吧?!” 夏雪阳向前伸伸头,畅快地笑问。“谨慎一点的话,投石问路,我们先以较小规模起头。等到真有了成绩,再大刀阔斧地发扬光大。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这样想想,虽然,现在,我承担的风险比你大。但是,如果将来,我们真的成功了,赚得瓢满锅满的时候,倒进我口袋的金银财宝也应该比你多吧?
这样想想,敢领帅子旗了么?”
“当然!我跟着您干!”顾若岩不由得地目光闪烁出很久没有现身的热情。
的确,虽然,精瘦强干的夏雪阳已是人到中年。但是,其轻松愉快乐观开朗的生活态度则如一团火的似的,令血气方刚的顾若岩很难不被感染辐射。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口,“只是,我依然不能不说,就像金字塔下的蚂蚁,压碎我没有关系。您帮助过我一次,我不能再连累您。
本来,我只是怀着感恩的心理来说这个设想的。
——倘若真要我实施,隐约之间,我还真怕将来不尽人意呢!
其实,我本来想着把医药费攒够,多少偿还一下我的亏欠,就打算离开的。”
“去哪儿?还有更好的地方高就?”夏雪阳向前探探身子,惊异地挑起灵活的眉毛,紧张地问。
顾若岩轻轻地叹息了一下,迷蒙起眼睛,苦笑,“就像迷途的羔羊,本来就是田野中的随风而逝的草芥,没有入土,就随遇而飘吧!”
“既然这样,何不留下来呢?”夏雪阳又放松地坐回豪华柔软的椅子里,并且,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拉长目光,笑意洋溢地说:“我这小庙,虽然不敢是大厦广宇,但是,却也知道虚怀若谷的好处,一直致力于地为大仙精灵们提供大显神通宽敞自由的舞台。
如果,你觉得哪里还有待改进的,尽管提出来,放心!我们一定尽力为你提供满意的服务!”
“我知道,那是您的胸怀宽广!
但是,我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我很明白,就目前我的岗位来说,我并不是真正的货真价值。如果老是接受这样的恩惠,心里肯定不能坦然承受。
出于对我们这个酒店有更好的发展的想法,下意识之间,就有了刚才那个设想。
我不想邀功,也不想显摆。就像精卫填海,只是想见缝插针地作为回报。
无论这项无形资产能否带来收益,都是我基于报得三春晖,衔泥筑巢而衔来的一根草。”感恩的泪光闪烁在他明亮深邃的黑眸中。
“既然这样,你就更不能走了。就像隔着汪洋大海,你给我探寻到一个藏金纳银的海中宝岛。
你看,你把我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想一拍屁股走人,怎么行?
至少,帮我摆摆渡,把那些宝贝运载回来才像一回事呀!我看,你也不像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夏雪阳挖空心思地挽留。
起初,这个年轻人深得他女儿的喜爱,他心知肚明。所以,后来回应女儿的恳求,给他安排了待遇很好的工作。
结果他不负众望,勤恳而聪慧,把工作做得很好,还常常不计报酬地做些分外的工作,像跑跑腿,修理打扫,只要抽得开身,从来都是埋头苦干。
渐渐地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人们嫉妒的目光换成了真诚的赞赏。
夏雪阳是一个精明智慧的老板,更是一个疼爱女儿心细的父亲。他欣赏顾若岩的能干,也深知女儿的心事儿。为了女儿,倾家荡产他都在所不惜,冒风险他当然肯了。
看着对方依然不知所措地犹豫着,笑容在他脸上跳动地更频繁更灿烂了。“你这样的出类拔萃,又恰逢这样年富力强的大好时光,是不是还是觉得在我们这样的小店如此大材小用觉得太屈才了?”
他苦涩地一笑,“怀才不遇的心态我从来没有过。
因为,我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贫瘠的小河沟里的一条低微的鱼儿,有滩平静的水儿就知足了,大浪滔天的汪洋从来没有敢奢望过!”
“这样说,不管是不是你因为谦虚谨慎。但是,我一向耿直坦率,喜欢实事求是。
我以为,就像固若金汤的泰山极顶一般的显而易见,浪里白条般的佼佼者,你应该属于那类人!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忧郁的色彩成了你目前生活中的主色调。但是,就像阴云覆盖的天空,你骨子里阳光一般的光彩依然隐藏不住,于缝隙之间闪烁出来。
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事实本身就那么存在着。
你的头脑清晰灵活,感觉清新敏锐,动作迅速利落,你不能否认,你很有商人的天赋。”
“但是,不是常常这样说么,无奸不商!奸猾的心机我可一点都不具备,也不想学以致用。
况且,如果是天生使然,恐怕这一点就是想学也无法效仿的。”他不自觉地捋了一下额边浓密的黑发。
“七荤八素,你说的只是商海中的其中一类形象。
但是,你也不能一叶障目。光明磊落的成功者也不乏其人。而且,穿透黑暗的阳光不是更加令人赏心悦目,更加值得倡导!你说呢?”夏雪阳循循善诱地述说,眸子中的光彩温暖如春。
不知是否真的认同,反正他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男子汉,我们应该敢于担当,还要把目光放得更远些。当然,对于,初出茅庐的你不能太苛求。
海阔天空,只要你肯,你会有自由飞翔的那一天。
我觉得,圣洁的心灵对于任何一种职业都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商海!” 夏雪阳把身体的重心拉回椅背上,双手上举,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具有正义感的美德,是最欣赏你的一点,我不会让它贬值,更不会让它泯灭。
你敢相信么?”
作为回答,顾若岩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回却是发自内心的。
*
“若岩!雅香阁有人找。”李师傅走过来,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腾出一只手笑着拍拍他的肩头。
“你不是休息了么?”顾若岩手里拿着清洗的盘子,抬头疑问。
“啥也别说了,快走吧,你的活儿我来你干吧!”李师傅接过他手中滴水的盘子,推开了他。
“我被解雇了么?”他一脸凝重地惊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李师傅狡猾地回笑。
顾若岩舔舔嘴唇,解下围裙,疑惑不解地向雅香阁的方向走去。
此前,在此一方,这家酒店虽然在格局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是,凭借固有的诚信与大气,也已经是名声在外了。
顾若岩来了没有多久,就提了一个独特的建议,把混杂在一起的食品,分门别类地隔开来。热炒、凉拌、面点、自助餐、西餐各居一室。
并且相应各自起了一个优雅的名字,比如清风阁,云游阁……诸如此类。比如,雅香阁里主要的是西式面点。
不仅格局一新,互不干扰,室内的装潢与摆设也秉着高雅、舒适而环保的理念,给人以味觉独特的享受的同时,还给人视觉上浪漫而温馨的陶醉,以及由此产生的无尽遐象。
新颖的创新永远是吸引人的一大法宝。为此,不仅留住了无数的回头,一传十,十传百更是招蜂引蝶地吸引了许多新面孔,尤其,是那些新潮而阔绰的年轻一代,更是被其十分强烈的诱惑力所吸引得乐此不彼。
对一些人来说,似乎吃已经退位于其次。满足于虚荣心,或者,更多的是来享受这份优雅时尚而空灵超脱的奇特氛围。
论功行赏,夏老板把功臣顾若岩提升成了大堂经理。但是,他并没有一点官威,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依然没有摆任何架子,依旧忙里偷闲地四处帮忙。
雅香阁,虽然,属于高消费中的一个级别。但是,依然常常是高朋满座。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悄然走进来,一抬头,不期而遇地和夏珊珊欢喜闪烁的目光交接在一起。
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她优雅而热情地朝他招手。
他又环视了一遍所有在座的顾,成双成对的人都在边欣赏着美味,边沉醉在倾心交谈的话题之中。几双明亮的眼睛偷偷匆忙地欣赏了他几眼,压抑着慌乱的心跳又照顾对面的伙伴去了。
虽然,他刚刚脱下工作服,只是一件普通洁白的衬衣,随意地外加一件青灰色的夹克衫,一副不修边幅急匆匆的样子。但是,那粗硬浓密略有卷曲自然蓬松的一头黑发,深邃执着的黑眸,瘦削而英俊的脸庞,高高挺拔的身材,这一切与生俱来的最佳组合,依然使他显得格外的超凡脱俗,帅气十足。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便轻轻地走向那张充满期待明媚的笑脸。
“请!”望着自己的对面座位,她风度翩翩地伸手作了个优雅得体的邀请手势。
“你找我?”他潇洒地坐下后,双手交叉着放在雅洁而光滑淡绿色的桌面上,望着她,抿嘴微微一笑。
“……”她柔情脉脉地含笑点头。
“我记得我曾经明确地向你阐述过,我对待工作和生活的态度!”他微微挑动一下漆黑而浓密的眉毛,少有地凝视着对方。但是,时间依然不长,很快又像缓和气氛似的,长叹一口气,微微一笑,环视了一下周围。
“所以,请原谅,我自作主张地给你找了个替班。”她不卑不亢地扬扬灿烂的笑眼。
不等他的疑问出口,她又抢先向侍者热情地招招手。
他深邃的大眼睛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索性一言不发。
明眸皓齿的她向他咧嘴甜蜜地一笑。
他把挺拔的腰板往雅致的椅背上舒服而悠闲地一靠,抿住线条俊逸清秀的嘴角,欣赏地望望周围,最后又转向她。
温文尔雅的侍者把一个香气扑鼻新鲜而别致的蛋糕轻轻地放到桌子上,另一个侍者放下两杯色泽诱人的饮料。
“你的生日?”他恍然大悟似的长长吁出一口气,“嗨!真不好意思,事先不知道,也没有给你买个生日礼物!”他歉意地咬咬嘴唇。
她自顾不暇忙碌着,等到做完插蜡烛一些手边准备的活儿之后,坐直身躯,向他纯情地莞尔一笑,“祝你生日快乐!幸运之神永远相伴!
——请吧!许下你美好的心愿!”
“……”他所有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吃惊地翻动着眼睛,好像疑问,又好像自言自语:“我的生日?”
“当然!
大忙人!难道真的连自己的生日都遗忘了?”汪汪一碧清秀的眼睛中充盈着无限绵绵爱意。同时,又把一个装着华贵毛衣的袋子放到他的跟前。
他低首苦涩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仰起凝重的脸庞,黑色的眼睛中晃动着光亮的水影,“谢谢!你精心为我做的这一切!
虽然,我并不是贪财。但是,这份情,真的令我很感动!”
“不用气。能够给你带来真正的快乐,才是我最希望的!”她粲然自我安慰地一笑,尔后,心疼而温柔地望着他,“我听说,为了省下每一份钱,你一直省吃俭用。
那些医药费我不是说过不用再费心了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苦自己?”
他苦涩一笑,“也许,在你现有的位置上,要你理解我的一些心情的确很难!
我可怜母亲不懂得什么金科玉律,也不会说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儿。从小,在我的耳朵边,就常常听说这样的人之常情:自己的肚子可以紧,对外,手可要放得开!”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必这样焦急地苛待自己!
听说,你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就连生病也不肯歇息片刻。”她温柔的目光以及柔情的语调里都蕴含着无限深切的疼惜,“健康的身体可是一切的前提,要爱惜呕!”
“我又不是泥捏的,有那么不禁累么?”很久了,他冰冷的心又被温情所温润了。但是,表面上,他依旧做出好像不受任何影响地轻松一笑。
“就是机器也要有停顿的时候。所以,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擅自作主,请李师傅替你一个班,我已经把工钱给了他。月底你仍然是全月的工资。
待会儿,我们出去放放风好吗?”
“谢谢!珊珊!”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只能这样说!本来,你美好的善意我不应该辜负。但是,对你,我宁愿做无奈令你怨恨的恶人,也不想做虚与委蛇欺骗你的小人。
也许,你还没有办法理解,其实,节日对一颗真正伤痛的心是没有什么欢乐可言的,或者说,疼痛更甚!”他泪影朦胧地凄凉地一笑,“真是抱歉!说了这些令你不快的话!
不是礼貌地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只是,再次衷心地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心领!也会永远地记着!”说着切了一块递给她,“吃些蛋糕我就得工作去了!”
*
倘若不是夏珊珊给他过生日,这难忘而浪漫的一天在他的生活中都成了虚无。但是,谢风情的生日对于他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这一天,他破天荒地请了半天假。
买了一份精美的蛋糕,带上唯一的娱乐奢侈品——竹笛,来到郊区一个湖堤之上。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对他来说,似乎这样更好。不仅由于因此少了许多纷扰的游人,因为思念常常喜欢与孤独做连体姐妹。而且,这样的情景,也好像正好配合了他那犹如无主游魂似的迷迷茫茫凄凄惶惶的心境。
如丝霏霏飘洒的濛濛烟雨,使本来广阔的绿海原野显得格外的清新而神秘,犹如孤儿寻觅母爱一般,满怀往日无尽的思绪,他逡巡在湿漉漉的堤坝上。
冷风从水面上习习吹来,他迎风而立,清风撩起了他额上的黑发,也撩痛了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风情!假如身边有你!”他迷蒙神往地喃喃自语。
但是,他也知道,这只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他缓缓地抽出一支纤秀的竹笛,深情地吹起一曲多情缠绵又悠扬的《相思》。
“真美!天上有这么美么?”一曲终了,水人一般的夏珊珊深深地嘘出一口气,由衷地赞叹。
她悄然站在他的旁边,长而黑的睫毛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累积的雨水。在这样珠圆玉润光芒闪烁的*衬托之下,她清秀的眼睛显得更加的沉静而深幽。
她轻轻地揉揉眼睛,面对白闪闪的湖水,弯曲的睫毛半月行地张扬着,目光迷迷蒙蒙,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顾若岩吃惊而疑惑地凝望着她苍白而冷艳的面孔。
他放下纤秀的笛子,不经意地苦笑,“天?哪有一个模式的天?千人有千个天,万人有万个天。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天地。有的美好,有的丑陋!”
“也许是喔!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人人崇拜上帝,假如,假如有幸,我多么希望你就是我的上帝!”她明净的眼睛中神采流溢,神思向往地低语。
在她的心中,他就如壮士伟人,高不可攀的埃菲尔铁塔。她爱心似铁,却不知道他动乱而复杂的心情,那优美缠绵的笛声是为另一个女子吹奏的相思之歌。
“其实,哪里有上帝!”他嘲笑。
“你什么都不信么?”她汪汪如水的眼睛中闪动着未谙世故的真诚与纯洁。
“你叫我信什么呢?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其实,就我自己所亲身经历以及目睹过的,大多数的情况却是好人最不平安!
所以呢,我只相信泥土里播上种子,需要流着汗水浇灌,才能有口饭吃!“他苍凉地苦笑。
“你这样说也很对!”她轻柔地说。然后,咬咬嘴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但愿每个人都这么地幸运!”
“那就看上帝是否愿意广泛地施恩了!”他飘忽一笑。
“你说上帝会眷顾我么?”她瞪着爱意闪烁的眼睛,殷切渴望。
“我不知道!
因为,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他扬起苍凉目光,遥望着苍茫的原野。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救世主,你愿意赐福我么?你愿意带给我那份大海一般的广阔么?”她壮壮胆子,急速地吐出口,随后立刻低下了头。
“不能!”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尽管,听到她的话语,本来也犹如突然遭雷击一般地震惊。
她不知如何接口。表面上犹如一湖深潭沉默着,其实,内心里绝不亚于滚沸的锅。顺着浓密的睫毛,滴落下来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久违了的怜惜又在他的心中泛滥起来,他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打搅了你!”
“不要那么说,是我胡思乱想,妄想高攀,惹你烦了!”她宁愿自己当被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怎么配得上你高攀!”他苍凉而空洞地说,“你我之间简直有江洋之遥远、高山之陡峭的差距啊!”
“我句句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说,愚公能够削平这大山,我很愿意做那个愚公;倘若精卫能填平这大海,我希望就是那个精卫!”她面洁如玉,眼明如水。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想伤你的心!
但是,我又不得不告诉你:不要为我费神!我们没有结果,我不想谈得太多。总之,原因在我!”
“我知道了!我尽量不再烦你。”本来光明憧憬的希望被汪洋淹没了,只得换上了幽独与凄惶。她心碎无奈地自语,又哑然失笑,“但是,心,谁又管得住呢!”
他的心中漫上一阵茫然,跟着隐隐地又窜进了无言的刺痛。
*
顾若岩坐在临近窗口边的一个位置上。茶杯里的水应该已经凉了,他却毫无知觉。他决定要走。但是,却不愿令施与他恩惠的善良的人们受伤害。因此,此起彼伏的心情令他久坐难起。
一缕西斜的阳光照进来,他迎视而望。他低头收缩了一下目光,等到再次抬起眼睛,准备望向窗外时,一辆豪华的汽车停在他的视野内,接着,一对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依次从车中走出来。
随后,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欢天喜地地迎上来。
这时,转过身来的青年男子整个面容,角度恰到好处地映入了顾若岩的眼帘。使得本来一筹莫展的顾若岩震惊地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为了使目光能够追随到那个身影,他走到窗前,以至于最终失态地把脸都贴到窗子上的玻璃上。
直到就连尾随在后提行李的侍者的身影也消失在旁边的一侧门里,他才犹如游魂似的离开窗子。
虽然,那个身影已经被金钱包裹;虽然,他的神经也被突然的场景刺激得有些颤抖。但是,他依然能够确定那就是仇人的儿子。
他匆忙走向门口,却被一位侍者叫住。当明白是因为遗忘结账时,慌忙掏出钱包,一改平时的节俭,没有等着找零,就冲出门。
迎面与刚才提行李的侍者差点碰了个满怀。他大梦初醒机智把对方交道门口一旁,气地打听。
原来,仇人的儿子竟然是这家酒店的金龟婿。刚刚留洋回来。
*
“伯母!您请坐!”一看到不速之任秋语那份凝重而哀怨形削骨立的面容,顾若岩本来就不安的心陡然之间又增加了一份莫名的震惊与沉重。
的确,经济富足的阔太太有很多。但是,像任秋语这样不论容貌,还是形体都是如此标致的却很少,更令她显得极其优越的还有那份秀外慧中不可多得纤柔的气质。
因为拥有高级而优厚的物资作后盾,得以使得许多风霜雨雪严酷的侵袭绕开了她,加上精心而得当的保养,使得本来天生丽质的她更显得珠圆玉润。如果,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让你猜测的话,最少会少说十岁。
但是,多日不见,如今一落千丈,她的形色憔悴得令人心惊。
尽管他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而且,能在她身上起如此变化的,一定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他尊敬有加地端上一杯热茶,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搓弄起白皙的手指,负罪似的低下了头。
一向讲究优雅的任秋语尽管一再竭力克制着,事实上,就像被降了许多级别的官员,依然没有办法做到平时的从容与舒展。也许,为了清理嗓音;也许,为了便于思索;也许,本来就是心神恍惚,下意识地大口饮了一口茶水。幸好,茶水的温度正好适宜。
“是逃走么?”她并没有理会他的彬彬有礼,咳嗽了一下,目光如火地直视着他,开门见山地问。
虽然,看得出来她尽力压抑着心中涌动的怨气与忧伤,以便削减一些带着*味的语气。但是,不得不说,效果依然不佳。
“可以这样说!”对方如此直截了当地击中了他的要害,的确让他有些吃惊,也非常窘迫。但是,他还是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沉重地吁出一口气,默然地点点头。
“是因为我的女儿配不上你?还是我们的家资不够厚实?”她依旧咄咄逼人。但是,眼底那一股挥之不去的伤痛逐渐加深了。
“我知道,穷人不应该做一步登天的富贵梦!”他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插进裤袋里,把伤感而迷茫的目光放得很遥远。“最主要的是我没有资格接受这份美好的情感!”
“如果我们无条件地接纳你呢?”望着那挺拔而英伟的身躯,她目光中的冰霜融化了一些。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他的语气中蕴含了无尽的伤痛与无奈。
“你结婚了吗?”退一步,海阔天空,她知道。
她把前倾的身子直了直,咳嗽了一下,让口气软了些许。
“没有。”
“那还有什么问题?”她薄薄的嘴唇上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痉挛,平坦白净的额头随着皱蹙了一下。
“抱歉!是我自己的问题。” 虽然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但是,就像闷罐一样,他准备缄默其口。
“你自己的问题!
那么,你就一点都不顾及珊珊的感受!
她的柔情足以融化坚硬的钢铁!我们所有反对的言语都被她释解了!
难道你会否认她对你的感情?”她有些语无伦次。而且,很明显,说到女儿,她低柔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那种锥心刺骨本不想表露的痛苦也没有办法掩饰下去。
“所以才不得不逃走!
即便是恩情一时报不完,我也不能再伤害她!”他真情感慨。
“可是,你还不清楚吗?你已经伤害了她!而且,还极其地严重!”她艰涩地止住了话题,低呼一口气。
“您说的没错!但是,除了祝福,我也只能说抱歉!”他极其无奈与心痛地低下了头。
“抱歉!你还梦游一般地说抱歉?!
这样的语言你不觉得太虚伪了么?和珊珊不计后果拼了老命的付出相比,你不觉得这样轻描淡写的语言,简直就是对她一腔真情的一种亵渎?”泪水犹如泉涌,瞬间,使她成了一个泪水人。
他不知道如何接口,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用力地咬咬嘴唇。
“她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不忍心让她掉一滴眼泪!可是,为了你,她却傻乎乎地流了那么多的血!”她已经低声饮泣。
“这让我终生感激!只要有能力,我一定偿还!
除了感情的事儿!”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本来是块血流如注的伤痛,不想掀动。
但是,您是我的恩人,我不想让您因误会而伤心。
我曾经深爱着一位像夏珊珊一样美好的女孩。因为我的无能,也是出于不想连累她的想法,而选择了逃离。
我原以为时空的阻隔可以让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疏远。但是,事实并没有因为我狠心的离开而减轻一点,反而与日俱增。
也许,我们永远没有结果。但是,我实在不是一个能够心怀二志的人。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可以享受幸福生活的人,我有我必须尽的责任。我不能劳累她,不用任何人说,我心里都明白,夏珊珊是我恩重如山的大恩人!如果,我不能全心全意地对她,那才是真正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她感觉得到。因此,只得让泪水又热热地流淌出来。
“我怀着一份报恩的心情来到这里的。起初,没有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但是,现在,感觉到了,我就不能再让她越陷越深。
也许,可能我的离开会让她暂时伤心一段时间。但是,相比之下,总比耽误一生的要好!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