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居瑁的原话是这样的:“朕每每思及边关烽火狼烟,将士流血牺牲,心中便疼痛难忍,朕尚不能亲自与他们并肩作战,自然更不能外头风霜肆虐,而宫里头却歌舞升平,诸位切莫再提此事。”
众臣看着萧居瑁眼下有些青黑,精神不济,心中感动非常,这话流传出去,百姓们都道萧居瑁乃仁德明君。
因这是亲政的头一年,萧居瑁便在正月初一当日将年号改为天嘉,并让礼部着手春闱事宜。
天嘉元年二月,蒋凌考核合格,从训练营中出来,祁安伯府上欢乐了一天后,却发现蒋凌居然留了一封书信,悄悄奔赴蔚海关去参军。
祁安伯心里头既是担忧又是骄傲,蒋凌以前不学无术的时候,他心中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就好,如今他的小儿子心有抱负,没有辱没蒋家门风,先祖在九泉之下,见到子孙如此有出息,定会高兴。
天嘉元年三月,众多学子聚在京城,参加会试。同时,边关来报,定国公大败狄国,并斩下了狄国第一猛将的头颅,军心大振,一路势如破竹,逼退狄国大军,只是,定国公在杀掉狄国猛将的同时,也被流矢所伤,如今昏迷不醒。
萧居瑁接到信件之时,正在教授萧凡水舟之道,见信垂眸沉默许久,不让萧凡发现他微红的眼眶。
“小凡,你先回去练武。”
萧凡看出他心情不好,于是目露担忧地出去了。
萧居瑁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一整天,直到子时方回了冷寂的静泉宫。
天嘉元年四月初,萧居瑁在殿试上点了状元、榜眼、探花,其中状元还是萧居瑁认识之人,乃大名鼎鼎的繁知先生李简。
萧居瑁是在鹿鸣宴上接到镡时观回京消息的,听闻消息后,他差点在宴会上失态,所幸只是差点。
镡时观不是自己回京的,他是被人护送回来的,虽然性命是保住了,可人却是没醒。
人刚被送回定国公府,萧居瑁的御驾便到了。他没管其他人的惊讶,直接进了镡时观的卧房,就看到镡时观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周硕正在为镡时观换药,见到萧居瑁进来,准备行礼,就被萧居瑁拦了。
“定国公……如何了?”
周硕见他神思恍惚的模样,心中其实是替镡时观高兴的,毕竟他一直知道镡时观心有所慕,还担心他求而不得,如今见到萧居瑁这般担心的样子,真替好友觉得值了,然后回答道:“陛下请放心,他并无性命之忧,过几日便会醒来。”
萧居瑁心中大定,便坐到床边。
周硕换好药,自觉退出屋子。
镡时观面无血色,脸颊瘦削,嘴唇干裂,一双眸子紧紧闭着。萧居瑁起身倒了一杯温茶,喝了一口,便俯身下去,触上男人的唇瓣,缓缓厮磨,将之变得润泽后才放了开来。
明日要上朝,他不能在此留夜,于是在夜色降临中回了皇宫。
翌日上完朝,他又来到定国公府,镡时观依旧没醒,不过气色已经好了些许。
萧居瑁一个人在他的院子里缓缓踱步,行至书房前,就见一只大黑狗从里头跑了出来,见到他竟然还开心地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
萧居瑁心中一动,便进了房的那幅画面前,驻足。
狼牙蹲在他身边,居然没有叫唤。
萧居瑁缓缓将画掀起,就看到画后的那个机关,他伸手一扭,便见身边的书柜上开了一扇门,门后漆黑一片。
那扇门上边放着火折子,萧居瑁燃起火折子,见入口处放置了一盏油灯,于是点亮油灯,门后重见光明。
萧居瑁抬目望去,眼眶倏然湿润。
他捂住酸涩的心口,缓步进去,一幅幅精美的画卷展现在他眼前,青涩懵懂的少年经过岁月的磨练,逐渐变得清贵俊美,每一幅画都是同一个人,其中神韵气质,若非精心观察,根本不可能描画出来。
除了人,还有猫。
橘猫慵懒酣睡的模样,橘猫威风凛凛的模样,橘猫调皮玩耍的模样,都被男人入了心,作成画。
心脏仿佛是被什么揪住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萧居瑁出了书房,急步走向镡时观的卧房,还没进屋,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他脚步顿了顿,这才踏进屋内。
周硕正在跟镡时观讲述用药以及注意事项,见到萧居瑁进来,极为自觉地抱着药箱出去了,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萧居瑁行至床边,坐下,对上镡时观英俊温柔的眼眸。
“陛下,莫哭。”镡时观心疼说道。
萧居瑁伸手抹了抹,他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朕没哭,”他哑声道,“朕就是被风迷了眼。”
镡时观不禁笑了笑,“好,要不要微臣替您吹一吹?”
萧居瑁俯身靠在他颈窝处,红着眼睛,“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什么奖赏都行?”镡时观握住萧居瑁的手。
“你先说说看。”
镡时观侧首在萧居瑁额角印上一吻,低哑着声音道:“臣想与陛下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