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幽冥却有点不一样,祂和天苍氏被尊为创世神,自然与一般的神祇有着根本性的不同。世界是虚空的奇迹,以元明大世界为例,最初最初,大世界是虚空孕育的一个“坯胎”,代表“无中生有”的“有”。
这个“坯胎”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成长,最后诞生出一对双胞胎——太古幽冥和天苍氏。这对双胞胎拥有截然相反的属性,在祂们“出生”那一刻,生与死、阳与阴、清与浊……两种相生相克的能量碰撞起来,最后“撞”出了一个世界。
天苍氏和太古幽冥,既是大世界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虚空的一部分。换句话说,祂们虽然“住”在元明大世界并在这里面工作,但祂们真正的“户口”,其实是在虚空。寻常神祇无法远离大世界,但对于两位创世神,这一点完全不是问题。
困扰太古幽冥踏出第一步的,其实是祂与世界的因果。正如一对父母生了个孩子,虽然孩子是父母的延续,但同时孩子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便是父母也不能完全掌控他们,创世神和世界的关系类似于此。
如果太古幽冥在世界刚诞生时就走了,那么双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世界还欠了祂一笔。可问题是,最开始的时候,两个创世神就是两脸懵逼,什么都不懂,在世界呆了许多年,又瞎折腾了一番,最后和世界的牵扯越来越深,直至现在想走也走不了,除非还清“债务”。
于是,趁着天苍氏要将自己摁掉的机会,被顾源神魂内的记忆打开一片新天地的太古幽冥,开辟出冥土,设定下“转生”的规则,推动世界进化,还清了“债务”,跑到另一个世界去开始新生活。
而之所以会有主魂跑了但留下一堆分魂的情况,主要是祂对元明大世界还是有一丁点的不舍,如果有朝一日有机会回来,那么祂能够通过分魂的记忆,看遍大世界世事变迁——这也是祂魔改了“轮回”理论,设定“转生”规则的目的之一。
至于集齐分魂就送主魂意识这一点,完全就是提防“小人”了。太古幽冥从来不敢小觑任何一个对手,如果当真有人凑齐了主魂分魂,祂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的意图。面对如此敌人,与其让一无所知的“自己”应付,不如以最强的自己去应对。要是这样也败了,只能遗憾地说一声技不如人了。
接收到太古幽冥这一部分意识,梁宫真的无话可说了。无论是天苍氏还是司命之神,祂们算计来了算计去,估计难以想象,太古幽冥居然如此“佛系”。一言不合就“穿越”的太古幽冥的确算是“死透了”,只看你对“死亡”是如何看待的——
若是和梁宫一样,认为一个生命体的所有当世记忆和自我意识终结便是“死亡”,那么太古幽冥就死了;若是像大世界某些修士认为的那般,觉得本源消逝才是死亡,那么梁宫其实就是太古幽冥本身。
太古幽冥无疑是一个不喜欢玩种田经营游戏的神祇,在元明大世界呆腻了,正巧拿到另一个看起来很有趣的世界的坐标,于是就干脆地走人。去到新世界,发现规则完全不同,又干脆地融入新世界的规则之中,抹去自己过往的记忆和神力,作为一个普通人普通地活着……
分魂融合唤醒的太古幽冥,其实是祂当初留在元明大世界的记忆备份。这一个太古幽冥的备份,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调动神祇最巅峰时期的能力解决问题。祂虽然接收到包括梁宫等其他残魂多年的记忆,甚至将太古幽冥的记忆传递给梁宫,但是不会影响到梁宫自己的意识。
毕竟记忆传递的方式可以是冲刷,可以是融合,也可以是如同播放按快进的纪录片那样。只要是看“纪录片”,那么影响就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当中。
“……原来如此,元昊最后被自己的造物反噬了,司命之神么?”很明显,太古幽冥此时正在收集敌方信息以便更好地应对,“‘天命编织者’?《诸天魔道》?看来祂也找到了前往新世界的方法……也是,如果没找到,‘我’又怎会回来了呢。”
“这神罚锁链……居然是‘我’对众生、对神祇的罪孽?唔,记忆被抹去了,不过也已经有些眉目了……罗浮、谷梁青,他们的身份有问题。荀天弃……”太古幽冥忽然顿了顿,“有个方法倒是可以试试。不过,现在我们先向罪魁祸首求个解答!”
“轰”的一声,整个冥土似乎都震了一下,但偏偏没有一个人或非人感觉到震动。相看两厌的“荀天弃”和“姬洛”当即将全副注意力放到动静不小的“梁宫”那边。只见祂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眼,一双红眸此时已经黑得深沉,脸部轮廓也有了些许调整,更加完美,也更加不像一个人!
只见祂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一下子竟是握住了身前其中一条律动当中的神罚锁链,这锁链当即迸发出酷似天劫的雷击,却好像对祂没有丝毫用处。
祂看了看“荀天弃”,又看了看“姬洛”,第一句话却是问道:“你们谁来说说,‘我’是什么时候做下被众生、被诸神厌弃的事情的?”
听到这个问题,现场一片沉默,不仅一直处心积虑找回太古幽冥的司命之神没了声音,连与太古幽冥关系匪浅的冥帝也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将意识覆盖在荀天弃身上的司命之神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这个问题,您就该询问您留下来的冥族一脉了。要知道,晚辈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所以,之所以会被所谓的神罚锁链缠身,是因为我们背了冥族的黑锅。】虽然顶着荀天弃的皮的司命之神没语焉不详,但是已经因为对方的回应,把事实猜的七七八八的太古幽冥的意识如此跟梁宫说道,梁宫也终于知道了这些折腾他许久的神罚锁链是什么来历。
【远古末劫估计与冥族脱不了干系,即便当初冥族的所作所为,可能对世界来说只是顺水推舟,但对于众生,对于诸神,却是一场大劫!诸神黄昏啊!‘我’和天苍氏那一战都没有这么夸张!诸神和众生的的憎恨和业力,就算有世界功德也难以消磨。】
【冥族如今还发展得好好的,根本没有背负起这份因果的模样,再结合之前他们坑了所谓的雪华道君的因果锁链。‘我’敢保证,这神罚锁链,就是本应由冥族背起的、致使诸神黄昏的罪孽!只是,如今被司命之神转移到我们身上,压制‘我’的实力。】
太古幽冥的意识传递比过往梁宫给荀天弃传音的速度更快,在谁也没有发现的时候,祂已经解开了其中一个问题。于是,祂很快就盯着“荀天弃”提出了第二个疑问:“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去到新世界的?”
闻言,将意识从“过去”投射“现在”的姬洛身上的姬允眉头一皱,而作为当事人的司命之神却是不答反问:“不如前辈先告诉晚辈,前辈是何时离开的大世界,冥帝又是否早已知晓这一切?”
太古幽冥看了看姬允,若有所思地回道:“他知道。‘我’也猜到了,你是在吞噬元昊的本源后,从顾源的记忆中找到坐标的吧?‘我’当初是如何过去的,你其实也能做到了。那么换个问题,罗浮和谷梁青是怎么回事?”
司命之神好像对这种问答游戏很感兴趣,这次祂也没有再绕圈子了,直接回道:“既然晚辈都能到新世界一游了,捉个人回来也不是难事——更重要的原因是,晚辈得先找个人练练手,横跨虚空的难易程度,以免伤害到前辈你啊!”
见太古幽冥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司命之神勾起唇角,继续道:“谷梁青是晚辈随手捉到对的一个刚死之人,将他带回大世界后,随便找个小世界塞进去。为了留点乐趣,还故意为他编织了一段命运,让他以为自己是一名‘重生者’呢!
“至于罗浮……我想以前辈的眼力,已经猜出他是谁了吧?当年罗东风突破天门,一头撞进神皇陛下的陷阱里,差点的失去自我意识,还是晚辈心生不忍,助他撕裂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太古幽冥听得笑起来了——冷笑那种:“你帮他?你是故意截断元昊的复活手段,想彻底抹杀掉元昊的存在吧!姬洛之前跟我说罗东风已经失踪,但此时我更想知道,罗浮是罗东风还是元昊最后的本源?”
“前辈真的不能让晚辈保留一点秘密吗?”看着姬允变得犀利的眼神,司命之神无奈地叹气,“真遗憾太古之时,晚辈尚未‘出生’,未能见识前辈的风采。不过如今倒也不晚,单看前辈仅凭些许线索,便猜出晚辈瞒住世人多时的真相,便能猜到前辈的不凡。”
顿了顿,祂继续道:“不错,罗浮就是罗东风的转世身,晚辈故意给他送了一份来自新世界的记忆,他一日不明真我,便无法找回世上第一位道君的实力。”
“你是故意误导我们的?你暗中用计让天门道君寻找罗东风,其实是想让我们以为你还需要罗东风身上的本源?”姬允显然是被骗了许多年的其中一个受害者,“但其实,你早就——”
“祂怕是早就占据了元昊在一切时空的痕迹了吧。罗东风既然已经在祂的算计下撕裂出属于元昊的本源,那么他就已经与元昊再无瓜葛。你之后对罗东风下手,只是想要把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剔除在外吧!”太古幽冥冷冷地道,同时垂下眼帘遮住瞬间闪过的悲伤。
虽然祂和天苍氏的关系不算好,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祂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即便在太古末期,天苍氏与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从一开始,天苍氏是没打算真正地杀死祂!天苍氏对姬允的态度十分不屑,只因祂从来没有承认姬允是于太古幽冥同等的存在。
“啪啪啪”司命之神忍不住为太古幽冥鼓掌,祂终于带着欣赏的目光,正式打量后者:“其实晚辈一直以来只敬仰神皇陛下,毕竟如果没有陛下,就没有晚辈。但此时,晚辈终于明白,为何前辈当初能够与陛下相提并论了。”
面对司命之神的“彩虹屁”,太古幽冥却是不屑地道:“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废话。你算计这么多,是想补全自己的不足,走向真正的永恒是吗?‘我’已经在这里了,你想要的本源已经恢复到鼎盛,甚至关于永恒之路,‘我’也略知一二。你胜了,这一切都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