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好一个美人计!仇韶忍不住拍案叫绝,啪啪两声拍在桌上,果然天意如此,还与他那夜所探查出来的结果一拍即合。
仇韶继续看下去,修长的手腹贴在纸页上,慢慢往下滑动,句句清晰的念了出来。
“兵强将智,不可以敌,势必事先……惟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体……进美女淫声以惑之……”
好,好一个佚其志,弱其体!
他一定要找到牧谨之的画中人,然后再狠的弱其体,以报前仇。
事不迟疑,仇韶独自来到牧谨之的居所,白日里这儿也不热闹,庭中只有几个小厮在做清扫,仇韶轻而易举的从窗户外翻了进去,来到牧谨之的卧房。
湖风吹了进来,扬起床上的幔帐,房里窗明几净,桌上的青瓷花瓶里还插着几只兰花,这是一间清净雅致的卧室。
仇韶蹲下打开上次牧谨之存画的柜子,柜中整齐的放着笔墨纸砚,他一一打开里头的卷轴,却都是白纸无暇,那张画了人的卷轴并不在其中。
果然是这样,仇韶一脸了然,心如明镜。
牧谨之此举就是此地无银,为了掩盖住自己险恶的心思,但只要画中人是白教里头的,他总能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两天之后,教主设宴,宴请教中兄弟……以及兄弟的女眷们。
对此事吴凌觉得有些不妥,招待兄弟喝酒正常,但教主还要特意嘱咐,要兄弟们有夫人的带夫人,有小妾的带小妾,本来这种场合带女眷们就不太适合,兄弟们大多都是粗汉子,酒一多话就黄荤,最后两头都不讨好。
仇韶对外的解释是,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有什么好顾忌的,红绿搭配才协调。到了酒宴那天,装酒罐的车是一辆一辆往教中拉,白教向来财大气粗,还从京师里请来了戏班子,以及西域风情的舞女,酒色具全,无一不美。
白教教袍是以金绸为底,配以卷云纹式,金丝银扣的束腰,发束统一用金线绣制,束带翩翩,足以将人显得潇洒英气。教徒们这日齐齐出动,都整齐划一的穿着教袍,气势自然是震撼俊气之极。
觥筹交错间,仇韶将注意力转到弟兄们所带的一帮女眷间,女子们都精心装扮过,画了浓妆,着装艳丽,式样繁复精细,仇韶留意了她们很是一段时间,越观察,就越是觉得彷徨。
他竟然分不太清楚这些姑娘们的脸。
每一张脸上都是式样差不多的细眉,白妆红唇,妆靥花钿。
他忽然发觉白教女子们一个个都很深不可测,手艺精湛,似乎人人都会一手易容术。
所幸的是她们的发髻还是有些区别的,有的似一柱擎天,有的是环环相扣,有的是纠拧盘叠似麻花。
可是单单凭借发髻,就算他再怎么慧眼识珠,找是找不到画中人的。
“吴凌,那位,就是那位头发一飞冲天的姑娘,是教中哪位兄弟的女眷?”
吴凌坐在仇韶右边,放下酒杯,顺着仇韶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嘴角微动,平静道:“尊主,那位不是姑娘。”
仇韶惊讶:“什么,难道他竟是男子所扮?”
“……尊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她是秦长老的夫人,按照辈分,您还要叫她一声,姨。”
“原来如此,本座还以为如今易容术已经精湛到可以达到让人雌雄颠倒这种境界了。”
“……尊主多虑了。”
仇韶刚刚是见这位女子衣着最繁华,头饰最沉重,还在与一帮女眷谈笑风生,似乎是很有江湖地位,才询问了一下身份,他此时好奇起来。
“可是江湖儿女坦胸露乳,岂不是很不便?”
今天一见,他才发现女眷们的穿衣实在危险,腰束的没有一点缝隙,紧得都让他觉得窒息,这么紧,怎么提气,怎么运功,怎么发招?
吴凌耳朵警觉,四周的弟兄们都在喝酒吃肉谈天说地,没有人听到教主的惊人之语,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解释道:“女为悦己者容,不管是不是江湖儿女,尊主有空去街上多走走,多看看姑娘,就一目了然了。”
吴凌看教主满脸迷惑不解,又忍不住责怪了一句:“还有,秦夫人的头并不叫一飞冲天,尊主这样说实在太失礼了,那是时下正兴的牡丹头。”
仇韶端着酒杯,将杯盏转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将疑惑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他这位兄弟虽然当了多年白教大管家,但也不至于将妇人之事都了解的这样一清二楚。
吴凌面皮不动:“不是我知道的多,是尊主出的门太少。”
“本座身肩重责,哪里来的时间拈花惹草。”
今日来宴席的女子们约有百人,仇韶观察来探查去,除了眼花缭乱之外,毫无所获,而且这个时候牧谨之还没出现,豺狼都不来,他怎么找画中人呢。
左边的桌上摆着酒具菜肴,没有人动过。
“本座都来那么久了,他竟然还敢公然迟到。”
吴凌解释:“左护法负责这次的宴席,事情比较多,来的可能会晚点。”
仇韶重重的哼了声,把头撇开。
乐曲奏起,新上来的舞女们翩翩起舞,水袖如云,仇韶只觉乏味困顿,领舞的是异族美女,碧眼棕发,身材辣热,一路抛着媚眼,扭到了仇韶桌前,在无数人的起哄下,美女伏地了身子,双乳半露,美目含情的为教主倒上一杯酒。
仇韶接了酒杯,袖子遮脸,连打了几个喷嚏,挥挥手示意舞女好走不送。
弟兄们嘘声一片,一起为教主的不解风情再次举杯。
女眷们却一致认为教主德行高尚,是难得的正人君子。
仇韶因为闻不来这股香粉气,几个喷嚏打完后眼睛都湿红了,他便用袖口使劲的擦起了眼。
以金线制成的繁复镶滚袖边上凹凸不平,眼角就被袖口上的秀纹磨得通红,察觉到吴凌的视线,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吴凌迅速转开头,似专心看舞:“没什么。”
那边的女眷们时不时偷瞧他,被他发现了也就掩嘴低笑,仇韶耳力又好,隐隐在杂声之中听到女子们似在议论他,那笑声又暧昧又促狭,简直让他如坐针毡起来。
“吴凌,你说这群女子之中,谁最为美貌?”
在他心里,吴凌对白教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就连白教有几个耗子洞也一定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