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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边有人敲门,刘承回过神来,走过去将门打开,见是许林来了。
    “将军……”
    一见许林,刘承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何事?出去说。”
    而后刘承将门轻轻掩起,两人一起走得远了些,许林这才小声道:“将军,魏王也传了信过来……那边真的得回去了,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果然又是催促。
    刘承深深吸了口气,本想至少等尹春秋醒过来跟他说一声,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这几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永安王苦心经营多年,又是筹备军器,又是鼓动西南部落,选了守备最薄弱的地方起兵,连要假造天灾拖垮国库都想到了……选好了天时地利,却偏偏因为毒神宗事迹败露而在西南暴露了太多东西,在加上柳静水暗中泄露消息,终究还是敌不过白纠培养多年的黑衣旅。不过月余,叛军便大势已去。
    永安王兵败被俘之时欲要自尽,却没能成功,被李擎苍拦了下来。
    但他还是死了,却是在被俘后为刘文所杀。
    圣上本就有生擒永安王之令,结果永安王却死了……在战场上什么都说不准,要是情急之时不得不杀,倒也没什么关系……若他是自尽而死,倒也不必太担心……可他却是在被俘之后,被一个黑衣旅将领杀死,这事便严重了起来。
    永安王毕竟是个皇室尊亲,即使他造了反,也得由皇上定罪论处,除此之外,他可以畏罪自尽,也可以死于非命,却绝不可以被一个小小的将领所杀。
    黑衣旅并没有随意处置一个皇族的权力,这样做无疑是在挑战皇族的尊严。
    小皇帝本来就多疑,对黑衣旅存有戒心,他要是多想了些,就很有可能会打压黑衣旅。不过本来也是在打,不过是打完还会给颗糖而已。
    刘承在知道这个消息之时,心中一沉,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与柳静水那日所说的一般,刘文并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刘夫人旧友楼心月之子,裴家遗孤。
    裴家当年因淮王谋逆一事受牵连,却是实实在在的冤案。淮王为了保下当年的安王,便把裴家给推了出来,裴家满门就只剩下了还在襁褓之中的裴文一个。
    斩草要除根,永安王生怕裴家留下来的那个小孩以后会来碍事,之后二十多年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可刘家一直把裴文护得好好的,十多年都没有消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还是被人给知道了,永安王便多次派人暗杀裴文,有一次险些让在裴文身旁的李擎苍丧了命。
    那么多年的冤仇,裴文怎么可能不恨淮王,不恨如今的永安王。
    许是当时永安王还激了裴文一把,裴文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便动了手。
    这事原本能压下去,可偏偏随军的监军是国师一派的人。
    白纠还活着的时候,便与国师一派交恶,如今他死了,国师倒还活着。这两边本来就是政敌,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监军怎能不煽煽风点点火。
    害怕圣上震怒,刘赟和李擎苍商议之后,先拿下了裴文,一起押送回京。又劝他服个软,回去了就跟圣上请罪去。如今他们应该已到京城,也不知那难以捉摸的小皇帝会怎样待裴文。
    刘承知道,自己若是回去,至少能让小皇帝的疑虑少一分,无论是对黑衣旅还是对刘家,都是好的。
    随后他去找药王言明,请药王在自己走后时常传信将尹春秋的状况告知。
    “你真的要走?”药王直视着他,他恭顺地垂着眸。
    刘承愣了愣,道:“前辈……我现在,还做不了这化外之人。”
    药王凝视他许久,没有再说什么。
    刘承和许林连日连夜地赶路,直往京城冲去。他不知道,尹春秋这几日反反复复做的噩梦里都有他。
    尹春秋梦到了很多他一直害怕的事情。梦里有很多个刘承,一个因为厌恶他为了自己活着杀死了一群无辜之人,一个抛下了他远走边关征战沙场……这些刘承都做了一件事,就是离开了他。
    在刘承离开药王谷五日后,尹春秋终于从这不断重复的噩梦中醒过来。他一开始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慢慢的,他冷静了下来。刘承给了自己最大的包容,无论自己怎么闹,有多幼稚、过分的要求,他都不会生气,怎么可能会那样对自己呢……
    石炉里,他说过会接纳自己的过去……西北虽然常常有动乱,可都是些小暴动,哪里会需要他出征……梦到的那些果然都只是梦而已。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梦境,倒真都是他心中所想过的。虽然跟刘承在一起他总是开心着的,可他偶尔却也很忧郁。过去的经历让他太难相信自己原来也能够运气好上一次,以至于就算抱着刘承,他也还是会有种怀里的人不过是自己臆想的错觉。他总是会害怕这个人哪天就不见了,自己原来还是一个人。
    一个早就该死去,却偏偏活了下来的人。
    尹春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许久之后下了床。刘承现在好好地在自己身边,自己走两步就能看见他。就算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真的是幻想,但自己已经很开心了,想那些做什么呢。
    那个人不在房里,会去哪里了?难道在厨房偷偷开小灶?还是去心儿那里吃点心了?
    他本来已经没什么事了,眉心的印记也慢慢消退了下去。然而,在得知刘承已走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变了。
    多日的噩梦一直在折磨着他,他原本就有些情绪不稳接近崩溃,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细想。他果然发了疯一般地找起刘承来,别人说什么话也都完全听不见。
    楚南柯把他摁回床上去,皱眉道:“冷静些,他不过是回去述职。”
    尹春秋显然不相信,仍旧问道:“他为什么走了!”
    楚南柯依旧皱眉:“他回京述职。你当他是哪个浪迹江湖的刀客吗?他都离了军中快三个多月,回去也是应当。”
    尹春秋怔住半晌,忽地低下头去,声音轻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是朝廷的人,不是我一个人的。”
    楚南柯:“……”
    他的声音是轻,可到底还是听得见。
    楚南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一时没看他,他便下了床来,要往外走。
    楚南柯再次皱眉道:“你去哪儿?”
    “我要找他。”尹春秋头也没回。
    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楚南柯闪身至门前,拦了他的去路。
    “回去!”
    尹春秋面无表情地道:“师兄,请让开。”
    楚南柯道:“回去,你要去找他,我不会拦你。可你想清楚了,药王谷只能保你在江湖中行走无忧,到了朝堂之中,药王谷的话没有多大作用。”
    尹春秋道:“师兄既然说了不会拦我,那便请师兄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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