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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承笑得更开心了:“居然有一个人那么喜欢我……我真是……何德何能……”
    他的手指在尹春秋脸上抚摸片刻,尹春秋抬眸凝视他许久,轻声道:“不是喜欢……我爱你。”说完那张脸竟然微微红了。
    没事就爱撩拨挑逗人,看起来身经百战,居然说一下这三个字就满面通红。
    刘承忽然想起,这么久了,尹春秋好像还真的从来没跟他提过“爱”这个字,这样直白的表白,当真是把他惊得许久没缓过神来。
    尹春秋凑到他耳畔咬起耳朵来:“你写了那么多的‘尹温吾爱’,能不能也念给我听听?”
    刘承的脸也瞬间变得通红,那几个字写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被人说出来,简直让他觉得羞耻极了,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躲。跟这个人在一起,总是能让他体会到一种奇妙的感觉,又是甜蜜又是炽热。
    羞是羞,他还是用了最让怀中人心跳的声音,朝人道:“尹温吾爱……我爱你。”
    尹春秋心满意足,紧紧拥住了人。
    当晚,刘赟趁着刘承不在,来到他帐中找尹春秋谈了许久。她说了什么,尹春秋记不太清,只记得最后刘赟垂下眸,眼中闪过一抹哀痛:“尹先生,前面的路,我们来走就行了。”
    尹春秋怔了怔,抬眸见她笑眼望着自己,像极了她那个眼睛里永远带着几分温柔的弟弟,她低声道:“先生还是不要跟过来了。”
    以前的他或许难以理解,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能够明白,这位女将军如今定然是心中悲痛。当成亲弟弟看待的人突然就生死不明,接下来自己真正的亲弟弟又要踏上同一条路,她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她到底还是有些私心的,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去一个危机重重的地方。可这是他们身为军人的宿命,她到底不会阻止弟弟踏上那条路,就连她自己也有那份决心,最后只能是来劝自己这个无关之人离开。
    “姐姐。”尹春秋微笑,“归归说过,以后的路我们要一起走,我怎么可以不跟过去。跟他一起走,别说是前面的路,便是黄泉路……我也甘之如饴。”
    刘赟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他眼里看见了一种执念,再也没有说话。
    次日刘承与李擎苍带上千人,便朝着冰川进发。
    进山之时,刘承拿出了一个样子奇怪的面具给尹春秋。那面具只遮人上半张脸,双目处也只留了细细的一条小缝,最上方有一排凸起,从中垂下珠帘,遮挡着那两道小缝。看起来这玩意儿完全就是在妨碍人视线,可这却是进这种万年雪山必须戴上的东西。
    在这雪山之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日照之时尤其刺眼,常常令人视线模糊难以视物,严重的时候甚至能令人双目失明。这面具能稍微遮挡一些光线,能稍微防一下这雪盲之症。
    只是这样一来视线受阻,也是不太好前进,众人只能是慢慢地走。前面的路有白纠当年留下的地图,标明了最易走的路线,倒是还好。一走进那些还未有人涉足的地方,这面具的副作用就变得太大了。视线稍有受阻,便极有可能摔下万丈深渊,而那雪盲之症到底不是必定患上。最终大家都还是选择了冒着那失明的险,取下了面具。
    一开始那几日,军中有部分人患上瘴病,在尹春秋与几位军医的帮助下还是挺了过来,几日过后那瘴病症状倒是渐渐消失,让人松了口气。可那雪盲症却又慢慢冒了出来。
    到了扎营休整之时,尹春秋便会给人施针治疗。
    这日他抽出银针的时候,竟然觉得双目一阵刺痛,眼中所见的银针渐渐变化出了好几根,再往其他地方望去,也均是重影,完全无法分辨出任何东西来。
    他猛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到的仍然是那种模糊的景象,只能是凭一双手去找别人的穴位。幸好他对穴位的拿捏已经足够准确,就算不用眼睛也没什么关系。他思忖良久,定下心神催动内力,极为小心地刺了下去。
    等他给人施完针,他已经完全不能睁开眼睛了。这时候刘承走了过来,他心中一紧,连忙忍受着光芒带来的刺痛,睁大了双目。
    第75章 雪山(2)
    “先生。”
    怎么样看眼前都是花的,尹春秋勉强从一片白茫茫之中分辨出一个黑影来,听那声音来源便断定这就是刘承,朝人道:“这几人都已施了针,还需过一会儿才可取下,这边弄完了我就回去。”
    “辛苦先生了。”
    他看见那个黑影向自己靠近,感到肩膀上重了些,该是刘承像往常一样搂了自己肩膀。生怕被人看出自己不对劲,都没敢伸手回应。
    “没事……你快回去歇着吧……”尹春秋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带着走,看不清东西的他不敢走得太快,不禁拽住了人,“等等,你拉我去哪儿。”
    刘承似是感觉到他有些跟不上,便放慢了步子:“现在就跟我回去歇着不好么,看你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尹春秋抓紧了他的手,没敢作声。他睁不开了,可完全是因为他眼前的东西都是数重重影,而不是因为疲倦。营帐中间的火光在他眼中都已经连成了线,那不算明亮的光芒扎进他眼里,就像被针刺到一般的痛。
    他完全不敢闭上眼阻断那些光线,只是抓紧了刘承,跟上刘承的步伐。每走一步都与往常一般,根本没让刘承发现他有异样。
    进了帐中坐下,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刘承已经带人进山二十多天,将近一月。只要天上还有一点光,他们就不会停下脚步,只有黑夜笼罩时才结营休整,一路上风雪刺眼,瘴病缠身,盲症毁目,有人倒下,最后都被扶了起来。实在坚持不下去的,刘承也都派人留下照顾,又留了路标记号方便他们慢慢跟上。无论如何,他都没有丢下任何一个人。而尹春秋也在尽力为他留下每一个人。
    他们克服诸多困难,终于翻过高山,走完了当年白纠也未曾走过的地方。
    被大月人视为神山的万年冰川,连飞鸟都难以越过,最终却是被他们征服了。万年未被人涉足的地方,竟然被他们硬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刘承当真是欣喜若狂,这样看起来极为困难的事情都能让他做到,先前近一月的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根据推测,最多再有三四日,我们便能出去了……”他本眉飞色舞地朝人讲着,忽然见尹春秋伸手往桌案上摸去,便有些诧异。
    他顿了顿,疑惑地问道:“先生要什么?这桌上除了灯没其它东西。”
    “好……”尹春秋赶紧停住了往案前瞎抓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后面的人过个两三日应该也能跟上来。”
    刘承却没再说这事,只是起身走到尹春秋的另一边。他轻功那么好,只要愿意,走路完全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一点气流都不会带动,尹春秋根本没发现他已经挪了位置,仍旧朝着一个地方看。
    他皱起眉来,沉声唤道:“先生?”
    尹春秋听见声音,这才猛地转头过来:“嗯。”
    刘承似是明白了,却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于是伸手在人面前晃了一晃。
    尹春秋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动,但他能够感受得到面前空气的流动,因而心中一凉,知道自己还是被这个人发现了。他不由道:“你做什么呢……”
    刘承轻轻抽了口气,道:“雪盲。”
    被他这样说,尹春秋自然着急,忙道:“一会儿就好了。”
    尹春秋实在是不想让刘承担心,原本打算让军医帮自己施针的,谁知道刘承突然就跑了过去把自己拉回营帐。本来还想着装一装蒙混过去,可惜没几下就被人识破了。
    手臂上传来触感,他任由刘承扶着自己坐到毯子上。刚一坐下,便听刘承问道:“先生……还有带着银针吗?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在袖子里。”都被人发现了,他也没再挣扎,这下实在是觉得周围透进来的光刺眼,不得不闭上双目,“要弄好久……我冷。”
    双眼上的刺痛让他完全无法控制住泪水的流出。两行泪从他脸颊上划过,虽不是因心中悲伤而落泪,却也让刘承看得心都碎成一块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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