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杞向他扑过来时,林初才真正感受到,这两百年里,他没有被遗忘。
今日难得没有下雪,也不见多少云,日光直直地照下来,十分暖和。
林初第一次与丹杞单独外出,以往殷长俞带着他时,他穿再多,寒风透进来也会觉得有些冷,现在作为妖,这温度便无比适宜。
配上吹来的暖风,林初微微眯起眼。
他没有具体说要去哪里,丹杞直接飞出了境口,林初看着阙音殿越来越小,拍拍丹杞的背:“不要飞太远。”
丹杞抖抖尾羽,又折返回去,在境口盘旋。
下方境口处,有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飞行法器,正在境口等待。
为首的女子身穿浅蓝色纱裙,容貌半掩,眉宇间隐隐透出不耐。
境口的金雕目不斜视,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一名婢女道:“你这守门的怎么如此不知变通,我们公主进去还需通报?耽搁了宴会,你负责的起吗?”
金雕客气道:“抱歉,一切按规矩行事。”
他们两个在凌晨突然晕倒,醒来后吓得差点掉毛,也不敢向里面询问是否有人闯入,怕因疏忽而受罚,好在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异样。
但后续的把守,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至于公主,什么公主?没见过。宴会那也还早得很,总之等着便是。
“请再等等。”金雕平日在扶桑待惯了,谁也没怕过,丝毫不松口,“很快就好。”
女子只好在原地等待,一旁有人轻声道:“殿下明知公主前来,竟也不安排人迎接?”
好歹他们也是稀少尊贵的鲛人一族,现在就在这门口受这份气。
女子没有出声,眼神却渐冷,婢女突然小声惊呼,指指上空:“公主,您快看!”
神凤不知何时飞来,在他们头顶绕行。
出现在扶桑的神凤,只有可能是殷长俞的坐骑,婢女捂嘴笑道:“神凤亲自飞来,殿下有心了。”
正巧另一只金雕通报归来,开启境口:“请。”
女子眉眼柔和,拂了拂衣摆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林初没有注意到底下,他甚至没有向下看一眼,半趴在丹杞背上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丹杞察觉到他气息平稳,速度也降慢下来。
林初出事后,丹杞很长一段时间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日它在城外等候,直到天都黑了也不见殷长俞和林初归来,气得自己飞回去了。
就算林初亲自来哄它,它也不会轻易消气!
然而一连几天也不见林初,殷长俞也同样无影无踪,丹杞疑惑却没有多想,每天该吃吃该睡睡。
后来一天,给它喂练实的兔子突然叹道:“可怜的阿初,就这么……”
丹杞呆住,吐出口中的练实,向殷长俞的寝宫飞去。
它隐约感受到对方的方位,怒气冲冲地一爪子踢开大门。
与殷长俞对视时,丹杞顿时蔫了,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屋内冷如冰窖,殷长俞坐在床榻前面无表情,眸中郁郁沉沉,像它的梧桐林中将要枯死的树。
他右手还拿着一个小盒子,运转着灵气,是唯一显露的热量,丹杞嗅了嗅,闻到一丝香甜的味道,似乎是……什么糕点。
最终丹杞深深看了几眼殷长俞,转身离去了。
之后的两百年,丹杞再也没见到过殷长俞。
外界也只知殷长俞不见踪影,还曾有谣言说他已经遇害了。
丹杞却不担心,它还能感受到殷长俞,虽然距离忽近忽远,但还活得好好的。
阙音殿其他小妖见神凤都没有异状,也放下心来,安心等待。
果然在两百年后,殷长俞回来了。
殿中的小妖比过节还高兴,丹杞在殷长俞唤它过去时,也勉强低头蹭了蹭他的袖口。
殷长俞垂眸,伸手碰了碰丹杞的冠羽,转身又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几天,殷长俞又唤它过去,这次去了一趟扶桑城。
丹杞依旧在城外等待,只不过不再是往常的地方。
殷长俞不多时便从城中返回,丹杞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甜味。
它歪头想了一会儿,没能记起曾在哪里闻到过,也懒得再想,载着殷长俞回了阙音殿。
而在看见林初的第一眼,丹杞就认出了他。
即使对方模样完全不同,比以前更好看了,还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神凤一族与寻常妖族不同,丹杞认人,不止认表象,还能识出魂魄。
只是它还有些不解,为何林初是跟着兔子来的,殷长俞呢?
林初也没有说过要去找殷长俞的话,丹杞犹豫片刻,还是带着林初飞回了梧桐林。
绒素靠在树干上打瞌睡,听见振翅的风声惊醒,终于看见丹杞回来了。
“小……”
她正想出声,丹杞警告地看她一眼,悄声在溪边蹲下,翅膀向背部微微反折。
绒素看见丹杞背上睡得正香的林初,明白过来,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丹杞年幼时便与殷长俞定下契约,绒素虽是后来才去负责照料它的,从前也曾听说过,这是只混世小魔王,谁都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