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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涵深知人的喜怒不定, 于是她不敢多说话, 不敢多做事。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她从小边沉默寡言、谨小慎微, 只有在疼爱自己的妈妈面前才敢放肆一些。长辈们聚会时取笑她道:“怎么小小年纪总板着脸, 跟个小老头一样。”
    虽然有些木讷,不过这样的性子, 终归不算出错,还能得一声“乖巧”的夸奖。
    至于那些“心思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评价, 权当作是耳边风吧。
    长大后, 林若涵尝试过许多份工作, 最后发现写作应当是最适合自己的。
    写作是一个人的事,不需要和旁人打交道。
    她可以把现实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地围起, 然后放在另外一个安全的世界里。
    那里过得无论多么刀光剑影, 也与现实无关。
    她安安分分地写她的故事,旁人就在另一边,路过时感兴趣了, 便停下来看看。
    林若涵原以为,这样足够能避免争端。
    后来, 事实告诉林若涵, 不能。
    如果不是遇见了师簌簌, 林若涵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最后。
    若是没有师簌簌……
    种种风波会使她疲惫至极。无穷无尽的污名,无穷无尽的谩骂和指责。
    支撑她接着往下走的,不是那数以十万计的读者数,而是她对于自己笔下的故事的执念。若是不把它写完,她一辈子都放不下。
    当她写完了, 那时……她会怎么做呢?
    她想和潺湲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而不是像如今,与“潺湲”这个名字有了千丝万缕的,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割舍掉的联系。
    这份紧密的联系,一如林若涵与那天她在雨中狼狈闯入的小巷里的书店,虚度时光。
    那里收留了孤独的心灵流浪者,身处氤氲茶香与清新书香间,犹如被环抱住一般安心。
    这里有时人很多,有时人很少,但他们各自虚度自己的时光,不会去故意侵犯他人。
    而书店的老板,身上更是有一种干练凌厉又不失温柔的气息。
    像是一把经年刀鞘,平日悠闲而宁静,当刀剑来临时又威能尽显,将身后的人守护得滴水不漏。
    在虚度时光里,码字和看书都是幸福的事。
    写作,虽然林若涵自认较其他工作更为适合自己,但做起来同样也不是一件易事。
    林若涵见过这么一段话,从她关注的一个作者的文里。
    “当你成为一个作家,你写字的时候用的不是键盘和墨水,是你的血。这些血从你的心里密密麻麻流到键盘上,变成一个一个方块字,再流到读者心里,什么时候血流干了,你才写不出来了。”
    ……听起来,好夸张。
    不过,林若涵觉得,说得真对啊。
    不然,人们怎么会把作品称为写手们的,“心血”呢?
    读者们说,潺湲的虐,是字字珠玑,劈砍在心上。
    潺湲的甜,是恰如其分,最暖最贴地捂在那里,连头发丝都酣畅淋漓。
    读者们说,大大,我们把你的故事咀嚼得反反复复彻彻底底,看了好多遍啊。
    可是,无论你有多暖,有多痛,写手的喜哀都在他们的十倍以上。
    同样的,她花的时间,也在他们的十倍以上。
    写作是熬出来的,用写手的心血,一天天、一滴滴熬出来。
    一个人掌控着笔下的世界,固然自在。但常常,这种孤独感,也会成为一种压力。
    创作总是孤独的啊。
    那些写作的点滴。
    那些心绪奔腾时一个人的BGM。
    那些窗外雨过天晴时天气的味道。
    那些为卡文的剧情伤神崩溃的夜晚。
    那些对词不达意的自己无穷无尽的质疑。
    那些对自己的故事的所有爱和悲伤。
    无人可分享。
    她总是孤独的。
    那些打动过读者的篇章,也曾使她泪流满面。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若涵一直以为,作者和读者,本应只有缘分一场。
    执笔的人该默默地坐在她的文字后,默默地看看你来,默默地看着你欢呼,看着你落泪,看着你感慨,默默地看着你走。
    我也不是不曾失落,只是在默默地失落之后,继续执笔写下一个故事。
    你能一直看到我,我却不能久久地看着你。
    因为你会走的,你总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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