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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言花了大半年时间,用瑞贝卡留下的数据和设备苦心研究唤回荀策的办法,他自然知晓这项工程的难度不亚于再造一个新的记忆组。
    ——成功率接近于零,但那是对循序渐进的科学研究而言。
    对于突破了人类极限,换而言之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另一种物种的异能者来说,却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任务。
    皇甫谧同他商量了最后一次取荀策血的法子,谧总形容憔悴,情绪非常低迷,但仍然振作精神,反复同他确认不引起异能者疑心,在他们眼皮地下顺利取得荀策血液的办法。施言则不眠不休的将血清所需的其他物资全数配齐,只等第二日取血成功,便能及时给皇甫谧和自己注射。
    他们想好了每一步,所以有了第二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争执场面,有了趁乱取出的血,并且成功混合出最后的血清。
    施言没能找到机会,避人耳目的与游酒单独交谈。
    在游酒挤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跟他说话,要求他离开时,施言发现,“蔡宇”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游酒,他甚至不屑于隐藏自己贪婪和独占的目光。
    隔墙有耳,施言想。
    他对游酒说了似是而非的我们从来不曾在一起的话,只在最后转身离开时,在只有游酒看得见的眼角余光里,用小指指尖点了点不远处的大丹。
    幸而游酒心领神会。
    大丹脖颈处有一块非常细微的凸起,是施言曾经埋入过强化剂的地方;游酒在死亡峡谷基地中帮他制住发狂的大丹时,就曾经摸到过这处凸起。
    大丹被游酒推出房屋的一瞬,施言逮住了挣扎不已的黄金猎犬,动作飞快地在那里塞入了极小的讯息。再一松手,大丹蹿回了叔夜身边,但施言有把握,游酒一定会找着机会去查看他给他传递的讯息。
    所以施言在等。
    一线城所有人都入睡后,没有电光也没有星光的漆黑夜色里,施言睁开眼,悄无声息的只身一人,来到城墙边缘。
    夜凉如水,空气里漂浮着无所不在的辐射尘,遮挡本就昏暗不清的道路。施言掩身在一簇凋谢了的鸡冠花丛后,静静的等着游酒到来。
    有几名巡夜的人员从他身侧经过,低声交谈,许久不曾离开。
    他们谈论的内容包括06号城最近的状况,比如物资紧缺却还要供给那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异能者,关键是他们还带着几个废物拖油瓶——施言估摸着是在说他和游酒这几人——比如派出去寻找新能源的小队被丧尸群围攻全灭,比如即便是如此惨烈的情况,也总比返回地下城好,那里人口拥挤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施言听他们断断续续的后半截话题里,全部是讲的地下城。
    人类联盟十一座地下城里仅剩两座能够勉强维持运转,其他九座交通全部瘫痪,人民暴/动,配给局高官携关系民生的重要物资前仆后继的出逃;宣传局已无人在岗,联盟军治安维/稳力量崩溃,特种兵部队被迫全部出面,担负起遏制混乱局面的重责大任。
    但特种兵再彪悍,面对庞大数目的贫民终究还是杯水车薪,而且暴力镇压压根缓解不了人们获得食物水源的生存渴求,每天死在枪炮下的人数呈几何数疯狂增长……
    施言本不欲关心他们讨论的内容,却是越听越心惊,及至听见最后,他们曾经待过的那座亚洲地下城,已经沦为了人吃人的炼狱。
    教授在已然枯萎得看不见花型的花丛后,不可遏制的轻微发起了抖。
    他勉力十指交握,阻止自己发出吸引那些巡逻兵注意力的声响,一贯清明的脑海里乱成一团。
    人吃人,竟然已经资源匮乏到了争相食的地步?
    如果好不容易从阿修罗辐射尘下,逃脱了沦为丧尸啃噬血肉的悲惨命运;却又在十六年后的地下城中,被迫走上了那些留在地面的人同样的道路,人类这个种族岂还有任何存续下去的希望?
    他们苦心研究那么久的抗辐射尘药剂,若是还来不及推广运用在人类身上,这个物种已然自我灭亡;那所有曾经有过的努力和做出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施言。”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施言猛然回身,游酒立在墙边,面容沉静、俊朗,让人一望便不由自主产生安心。他察觉了施言微微颤抖的身体,眉头轻轻蹙起,关切的道:“你果然在这里。你怎么在发抖?”
    他边问,边朝他伸出手臂。
    游酒这明显亲昵的态度,仿佛给施言吃了颗定心丸,他想这才是他熟悉的游酒,昨夜那个生疏冷淡的拒绝果然是刻意为之。
    教授摇了摇头,站起身,之前蹲伏得发麻的双腿趔趄了一下,被游酒的捞在怀里。
    “是不是夜晚温度太低,你着凉了?”游酒温柔的说,他把他揽得更紧了些,如此近的距离施言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不想贪恋游酒的温暖,然而和他这样静静相拥在一起,男人宽厚的胸膛似乎能够无言的消弭他的恐惧与不安,这些时日来始终萦绕在心头的难以形容的暗影,此刻似乎都飞遁而去,消散无踪。
    “游酒……”
    施言垂着眸,假装成路人的这段时间他有太多话语急切的想同他诉说,谈论他们当前的处境,谈论瑞贝卡制造出来的这些超出常人的异能者,谈论荀策的人格重归,更重要的,在施言心里,他和游酒关系的重新定性……这些话语争前恐后涌到唇边,反而不如预想中的好开口。
    他挑挑拣拣,几番思量,最终还是决定先从最关键的问起。
    “你昨夜是否为人胁迫?”他问他,“是不是有异能者在你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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