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司雨又是一番寒暄,“那就有劳尤桓小兄弟了。”
两人快要走到秋月楼的时候,司雨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司雨觉得自己的问法说法很老套,简直像是在问小孩子,但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别的措辞。
“坏人?”尤桓笑了,“那你是吗?”
司雨的步伐没有乱,他转头看了尤桓一眼,嘴角是好看的弧度,“某些意义上来说,不是。”
尤桓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心里,他站在秋月楼前问:“卫老呢?”
“在二楼。”
尤桓点点头,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看向司雨,“不是我们一起去吗?”
司雨顿了顿,没有将自己本来还有安排的事情说出来,“嗯,我们一起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二楼,在尤桓的手刚刚触及到门的时候,司雨突然快走了一步,附在尤桓耳边说:“其实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八。”
尤桓扭头看过去,有些惊讶,这厮的年纪竟然是他的两倍。但是看起来却不过是刚刚行了及冠之礼而已。
“二十八怎么了?老头子我还八十二呢,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尤桓回过神来,露出尴尬的神情,“卫老。”
司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也跟着附和了一声:“卫老。”
但是卫老没有领情,反而用手里的木杖敲了两下地面,面带严厉,“你不要对如此俊雅之人起不好的心思!”
司雨笑嘻嘻的打着哈哈,“您知道的,我不会强求。”
卫老没有好气的轻哼一声,拉着尤桓走了进来,又像是赶鸭子一般对司雨下了逐客令,“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去办?快去吧。”
“有事?你刚刚不是说没有事情吗?”尤桓疑惑。
司雨含笑,视线落在尤桓身上,“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点事情。那小尤桓,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说罢,便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等到看不见司雨的身影了,卫老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转而对尤桓说:“少和那家伙来往!”
尤桓给卫老倒了杯茶,“为什么不要和司雨来往?”
“他……”卫老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化为很长一句叹息,后来不论尤桓怎么问,他都没有再漏半句话。
·
这晚的月亮格外亮堂,尤桓走在荒野田间也不觉得视线有阻碍,“不过这卫老真是好学,我都觉得有点累了,他还在那兴致勃勃地跟我讲那些大儒年轻时候的逸事。”
尤桓扭了扭脖子,想要缓解自己的一些疲累。
又走了一刻钟,尤桓远远地瞧见正对面的路上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不过是过来了一个人。
偏偏这个人穿的是白衣,让尤桓想起自己曾经在树下听那些年长的人讲的鬼故事。那些索人性命的女鬼都是穿了一身白衣,头发飘飘的!
“不不不,不可能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尤桓抱着手臂,视线僵在自己面前的一寸土地上。
不、不能看!会被女鬼带走的!
啊啊啊!尤桓在心里默默祈祷,狐狸大仙保佑我,只是我自己多想了而已!一定是我自己多想了!
终于,和对方擦肩而过。
尤桓的脊背崩得又直又紧,恍惚间又闻到了那晚躲避屠户时闻到的冷香。
难道,难道真的是狐狸大仙回来了?
一冒出这个念头,尤桓心里的雀跃与劫后余生几乎要揭竿而起。
“请问……”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尤桓身后响起。
尤桓脚下微微一顿,松了口气:不是女鬼。
随即那口气又被提起:是索命的男鬼啊啊!!
尤桓欲哭无泪,只能装作没听见。
那人见尤桓没有回答,眼底闪过好笑,又有点心疼。他伸手抓住尤桓的衣角,继续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你是尤桓?”
尤桓眼底闪了星点泪花,低声喃喃:“狐狸大仙救我狐狸大仙救我……”
“你在说什么,是咒语吗?”乔奕乐翻,面上却不显。
夜里的凉风从尤桓背后吹来,对方的白衣披着月色,像花朵一般摇曳。和那白色的衣袂一同过来的,还有尤桓熟悉的冷香。
冷香?
“狐狸大仙……”尤桓满怀期待地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狐狸大仙?”乔奕状似疑惑。
尤桓更愣了。
这这这这个人!
为什么和他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见尤桓没反应,乔奕轻咳了一声,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措辞搬了出来:“之前我因生了一场重病,魂魄寄生于那只白狐身体中,幸得小先生相救,特地前来报恩。”
这段蹩脚的理由尤桓却一句也没听到。
他在自己的旖旎的梦境与现实之间穿梭,最终磕磕绊绊,满眼的星光,“小、小生尤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小书生尚且带着稚嫩的脸蛋红扑扑的,一本正经行了个礼。
乔奕看着这样的小书生,很无奈,身体像是浸在酒里十天半个月,骨头似乎都酥软醉倒。他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压下心头用蜜堆砌而成的千言万语,只留一句笑语,“小书生,我叫乔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