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做的太小心,几乎没人会发现,但也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动机。
任何事情,尤其是这种目的性太强的事情,极其容易暴露动机,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是唐念,准确地说,是唐念的右手。
也许是没有注意,也许是太过自信,对方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动机,他想毁了唐念的前途,必定是因为唐念妨碍了他的利益。
而这个世界上不希望唐念能够拿得起画笔的人,不难找。
孟南行给唐念做完复健运动,把人揽在胸前拍了拍,说:“宝宝,很快了,你再等一等。”
唐念顺着男人的力道把脸埋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肩膀颤了颤,他心道,我等得了,任务等不了啊大宝贝!
唐念忧伤地唱:“唉,事情不是你想搞,想搞就能搞,让人痛苦让人崩溃才是我的菜~”
【……】渣男不可怕,就怕渣男有文化。
孟南行把他看得太紧了,就算他不在,别墅里也有一大堆人盯着他的举动,除了没有碰他,跟关小黑屋没甚区别,生怕他会像上次一样想不开自残,上一次是没有防备,这一次如果再让唐念在孟老板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们这条命也就不用要了。
唐念其实没有这个想法,上一次是任务需要,还让系统开了挂没觉得痛,止痛剂糟蹋干净之后他就不敢了,知道有多疼,所以并不想再来一次。
“我得出去,目标那边还没有动作吗?”
【目标暂时没有……检测到好感度波动中,波动区间为10~+10。】
“对目标使用记忆唤醒,别忘了开滤镜,关于博彦的世界剧情碎片还在吗,输入目标的记忆体系,”唐念眯了眯眼睛,“我就不信这次还刷不了愧疚值。”
【启动记忆唤醒,目标,博彦。】
【世界剧情碎片搜寻中……】
【输入完毕。】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博彦都没有,他有的,只有今年这场晚来的鹅毛大雪,以及身上并没有什么作用的黑白条囚服。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乔阑,也是这样的雪天,他把人拦在考场,还以为是个姑娘。
文静懦弱,头发永远要遮住眼睛,身上的衣服永远是同一件,说话的时候喜欢低着头……他整个人,除了画画,一无是处。
明明只有一年,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像五个月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享受着众人艳羡崇敬的目光,手里拿的是精致的画笔,而不是粗重的锄头。
他失去了前途,失去了荣耀,失去了拿起画笔的资格和能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轻轻松松就把他碾到泥沼里的胆小鬼,只是因为失去了一只手,就选择了去死,听说是割腕死的,血把整个浴缸染得血红,那个人被泡得浮肿……他只要想像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无比恶心。
可现在,他不觉得了。
因为这里有比那些更为恶心的事,和人。
那是和乔阑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另一种恶心,没有嫉妒和不屑,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呕吐的那种恶心。
监狱里的生活就像是日复一日的折磨,能出去的人有一个活着的盼头,出不去的人就把新进来的人当成盼头,没有人会关心那些人愿不愿意成为这个盼头,那不重要。
博彦是别人的盼头,也期待着自己的盼头,他得罪的那人有权有势,心肠又狠,他出不去了。
休息的时候,博彦就放下锄头,坐在草场上看天,一边看一边想着外面的情况如何,他是年少成名,从上法庭的那天起,负面消息就没有断过,可笑,要毁了他竟然这么简单,一个乔阑就够了。
还有他爸妈,没有办法保住他,于是把他舍弃了,艺术家……也没有多么感性。
他还是不认为造成如今的结果的是自己的贪念和妒忌,也没有想过,乔阑付出的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同号房的两个人向他走了过来,博彦看到,看管他们的两个狱监一人收了一瓶黑啤酒,一盒烟,转悠着去了别处。
博彦被他们按住身体,像狗一样面朝下趴在冰冷的地上,捏住脸颊,口中被强行塞了一把刀,他呜咽一声,身后又捅进一把刀……
博彦倒在雪地里,喉咙和身后火辣辣的疼,带着一股子不管经受多少次都让人恶心的腥气,他想,好冷,我快要死了。
乔阑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这么……解脱。
博彦忍不住地呕吐,疯子一样去抠自己的喉咙,疏于修剪的指甲刺破了口中的嫩肉,吐出来的血沫在纯白的雪地上十分扎眼。
博彦喘着粗气,胡乱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不动了。
乔阑不想活,所以他死了。
他也不想活,却也死不了。
乔阑,你看,上天真是不公平。
……
博彦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头疼欲裂。
太真实了,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痛是真实的,恨也是真实的,真实得甚至让他觉得梦醒之后的世界才是假的,是他的一个美梦。
乔阑,自从你再次出现,我的世界就像在被恶魔吞噬,一点一点,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