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沐浴完后去正厅用膳,管事虽不知李宴身份,但仍将她当贵客请上饭桌,按清平原本的意思,大家各回房间吃就得了,省的看了烦心。
虽说是烦心,但饭还是要吃的,这几日光顾着赶路,也没怎么好好吃饭,是以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李宴,都没功夫想别的,只顾着吃了。
用完以后清平先一步离席,回房歇着。她数月未归,这房中倒也干净,想来是有人时时清扫,独自在书房坐了会,她本想理理思绪,但奈何坐了一会便开始发困,哈欠连天,想想还是去睡会。
屋外飘着细细密密的雪,清平拢了拢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虽有困意,但心中有事,到底是睡的不安稳。往事纷沓入梦,她眼前掠过诸多画面,最后停在安平郡城破的一瞬。
她明明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却在折返安平的路上,从无数逃难者的口中拼凑出那时的场景。
她倏然睁开眼,房中地龙烧的太暖,她感觉胸口发闷,身上出了汗,后背伤口便有些疼,眼前似乎晃的厉害,好像连床帐也在动……
不对,床帐是真的在动!
在帘帐掀开前她闭上眼,假装已经睡了。
来的人会是谁,她想,是来杀她的么?那为何迟迟不动手,难不成是下毒?
等了一会,她轻轻睁开眼,那帘帐已经恢复如旧了,她不由想起那本册子,那人是为了这东西来的吗?之前她就猜想过,回到长安的种种,但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现下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是叫人还是出去看看?
清平很快做了决定,翻身下床去外头喊人。
黑暗中突然有人开口:“你要去哪里?”
一人正坐在桌前靠窗的位置,定定地看着她。清平被吓的够呛,差点就喊出声来。
清平借着窗外的雪光看清了她,有些愕然。
怎么会是楚晙?如今局势混乱,呆在皇宫才是最稳妥的,她怎么来了这里,难道也是为了那本名册?
楚晙半倚着桌,清平看不清她的神情,屋外大雪飘洒,她恍惚间想,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楚晙手指间摩挲着玉佩,倏然重重捏紧了,却轻声问道:“你刚刚是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昂,写到了。
第203章 不舍
清平惊觉额头上出了层汗,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热的, 不由心跳加速。她记得自己做梦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当即一口否决:“没有。”
楚晙手中动作一顿, 恰好停在修补完的断口上。修补的工匠技艺高超,就连手摸也摸不出裂痕, 唯有隔火细照,方能窥见一二, 但她却始终记得这玉曾断过, 始终记得裂痕在何处。她沉默片刻, 低声道:“说谎。”
清平心中燃起无名之火,且逾烧逾烈。她索性挽起帘帐, 盘腿坐在床沿, 冷冷道:“陛下深夜来访,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言下之意让她有话就快说,没事赶紧滚蛋。
楚晙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淡淡道:“半月前你本该回京,为何避开暗卫护送, 继续留在辰州?”
清平连眼皮也懒得抬, 随口道:“黔南郡事务繁多, 臣因考察太庙选地之故,与今大人一道前往勘测,约莫恰巧错过了暗卫。”
楚晙嗤道:“说谎。分明是原随为你拖延了时间,这才错过了。先前在云中郡时,你私自离行辕而去, 也是原随帮你遮掩。”
清平呵呵笑了笑,感觉十分没意思,语气也失了恭敬,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何必还要问呢?”
半响楚晙才开口:“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是。”
清平盘腿觉得累了,也懒得在意那些礼节,屋中只有她与楚晙二人,治不治罪也全凭楚晙一句话罢了,思及此处,她很是用心地打量了对方几眼,一切如常,陛下完好无损,看不出什么异样。先前的几分担忧此时都化作乌有,她只觉得自己无处不可笑。
这又算什么呢,她原本也是想好好与她说话,而不是这种咄咄逼人的问话。清平摸了根簪子将头发挽起,觉得冷静了许多才开口道:“方才是臣失礼了。”
此言一出,楚晙倏然站起,大步走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平此时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还来不及去仔细品读她的神情,未料到楚晙掀袍落坐在她身边。
清平先是一惊,手却被她握住了。两双手交叠在一起,楚晙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酥麻之感顺着手臂一路攀上,清平当即愣住了,任她扣住手指纠缠。
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楚晙的手很热,不知为何颤抖的厉害。清平心中一动,见她眉头紧锁,继而舒展开,头微微偏过去些许,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
突然她笑了笑,道:“这次又是伤在哪里?”
清平低头去看别处,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楚晙扣的更紧。气氛一时有些暧昧,清平几次挣脱不开,只能由着她握着。两人在黑暗中较了一番力,最后清平不敌她,胸口起伏,气喘吁吁,有些疲惫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晙注视着她泛红的脸,修长的手指圈住她的手腕,把她拖的离自己近了些,才道:“我在想你。”
清平猛然抬头,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楚晙却接着说:“想你如今在想些什么。”
言罢她双目微颤,松开清平的手,起身手按住她后背的伤口上,问道:“伤还痛吗?”
其实还是痛的,清平摇了摇头,转瞬就被她推进床里,楚晙紧贴过来,长发垂下,一只手从她的下巴滑到喉咙,眼神幽暗,道:“我这里却很痛。”她抓着清平的手按在胸口,眉目间似笼上了痛苦之色。
清平想说那你该召太医瞧瞧了,但在她的注视下到底没说出口,主动把手贴在她的胸前,顺手摸了摸道:“哪里痛,这不是好好的吗?”
楚晙看着自己松散的前襟,闻言几乎要气笑了,手一用力,将她按在被褥里道:“你可真是……”
她语调中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清平对她今夜种种反常之举很是不解,但她还没自作多情到以为这是旧情复燃,脸红心跳过后也恢复了平静,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道:“快到上朝的时辰了,陛下该回去了吧?”
她先前的挣扎痛苦这人全然不知,楚晙撑起身看着她,眉目平和,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与从前没有不同。不是一触即碎的虚影,手中的热度告诉她,这人的的确确是真的。
玉碎仍可修复如初,她也能再一次握住她。
但心头那种从所未有的惶恐叫人如此患得患失,她握住她的手,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握住,只能抱的更紧。
清平感受到耳边温热的吐息,本想拍拍楚晙的背,但一只手被她扣着,另一只还在她衣襟中被夹着出不来,一时间很是为难。
但楚晙没让她为难多久,先松开了她,清平以为她要起来了,手想从她衣襟里抽出来,却被她按住。暗室中只听到彼此的心跳,清平突然感觉后颈一热,甚至有些刺痛,她当即就要推开身上的人,却被更用力的压。这刺痛沿脖颈而上,连耳垂都不能幸免。唇齿所到皆是她的敏感之处,慌乱间她压低声音喝道:“你是疯了吗!”
楚晙埋在她发间一动不动,久久后才道:“我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