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卖房卖车,卖光了家产,又借了一大堆的外债,这才勉强填上了这个窟窿。
纪父料理完这些事情就病倒了,突发性脑溢血,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下半身却瘫了。
更别提纪守亮还有一个正在读贵族学校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纪母早些年跟着纪父一起到处收废品,没日没夜的干,钱是挣到了,身体也累垮了。纪家发家之后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没过两年,纪父就在他大哥的介绍下娶了现任妻子,对方比纪父小了整整一轮。
纪守亮原本并不太看得上他继母,嫌她花钱大手大脚,在纪家人面前装模作样,好在他那个弟弟年纪还小,人品也还可以,要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可是没想到这一回纪家出事,他继母竟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卷款私逃,而是抛下了体面,出去找了一份服装店售货员的工作,虽然挣的钱远远不够她儿子平日里的开销。
就这一点,纪守亮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也正因为如此,纪守亮才会做起了出租车司机。
——干这一行的,只要能吃苦,一个月挣上个四五千不是问题。
以纪守亮的能力,他不是不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但再没有哪份工作能像出租车司机这样,挣到钱的同时,还能随时照顾到瘫痪在床的纪父。
他说:“等小义高中毕业,我身上的负担应该能减轻不少。”
纪守亮口中的小义就是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一年光是学费就要六万块。因为他今年上高三,学习成绩还不错,纪家人担心他换到其他学校会不适应,所以只能咬着牙继续供他在贵族学校念书。
夏垂文默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纪守亮怎么可能会不找他这个在豪门做女婿的好友帮忙。
可是算算日子,那个时候他刚刚被齐家赶出家门,手机也在推搡的过程中弄丢了,又颓废了大半年。
再后来,他一门心思想着复仇,又担心齐家发现端倪之后,迁怒到其他人头上,渐渐的,他也就和昔日的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
“抱歉,”夏垂文知道,纪守亮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会有芥蒂,他解释道:“那段时间,我也出了点事情……”
他三言两语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操!”纪守亮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忍不住的爆了一声粗口。
如果再早个几年,纪守亮肯定要拉着夏垂文打上门去。
只是现在——
纪守亮苦笑一声,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更没了冲动的资本。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垂文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说道:“我爸妈不是给我留了二十多亩地吗,我打算以后就留在村里种地了。”
罗河村人少地多,零零年土地调整的时候,罗河村按人头平均分配,每个村民都分到了将近五亩地,其中有一半是林地。
夏母的娘家也在罗河村,她头上只有一个哥哥,早些年因病去世了。夏垂文的外公外婆是夏父夏母送走的,所以他们分得的土地也就由夏父夏母给继承了。
夏垂文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去世之后,这些地自然也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下次农村土地调整安排在2050年,所以这些地夏垂文还能种个三十几年,足够了。
纪守亮眉头紧皱,不是为夏垂文的‘破罐子破摔’,而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你忘了,叔叔阿姨去世之后,你家的地还有你家的房子,就都被夏思忠给占了。”
他口中的夏思忠是夏垂文的小叔。
夏父是家里的长子,他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夏思忠。
夏父生性木讷,不如夏思忠巧舌如簧,伶牙俐齿,偏偏夏爷爷夏奶奶又吃他这一套,渐渐的,老人家的心就偏向了夏思忠那边。
后来夏父违背两个老人的意愿,娶了仇人家的女儿,而夏思忠却攀上了隔壁村粮食加工厂厂长家的高枝,他们就更看不上夏家了。
夏父夏母是九年前出的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了。
当时夏垂文正在上大一,等他得知消息赶回罗河村的时候,他家的房子已经连同家里的地一起,成了夏思忠的东西了。他还恬不知耻的美名其曰,当初夏垂文考上大学的时候,夏父从他那儿借了一万五千块钱,现在正好用这些东西抵销了。
当年要不是纪守亮父子拉了他一把,他恐怕连大学都读不完。
夏垂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人可以为了钱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