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去看,身侧空空荡荡,镜子里印出来的傅洋却害怕的抱住了他的腿,小小的脸蛋畏惧的蹭着他的手,全然的依赖。
“哥哥,你真的要走吗?”小小的孩子仰起头,盯着傅衍的脸,可怜兮兮的语调和眼神似乎在质问他,想竭力把傅衍留住。
这是种极为矛盾的感觉,分明身边没有人,却能在镜子印出来的影像中看到,傅衍手颤抖着,哪里不知道这是镜子的手脚。
只是他明明知道,眼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那镜面之上离开,他看着那个孩子眼眶发红委屈的哭起来,看他从抽噎变成嚎啕大哭,那种分明不存在的声音似乎穿过镜子在他耳边化为现实,撕扯着他的理智。
傅衍狼狈的闭上眼睛,等那镜子转过去才敢睁开,饶是如此他眼眶还微微发红,对上担忧的看过来的顾闻声的时候傅衍有些羞愧的撇开视线。
他在动摇。
“现在是怎么回事?”孟嘉胜问道。
傅衍发现他可以听到孟嘉胜的声音,眼前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他们的躯体却并没有将声音拒之门外。
“只有进入这个游戏世界的所有执编者都出现在这里才能打开这个屏障,但很显然你们无法完成要求。”
声音从中央传来,陌生女人极尽温柔的嗓音说着话,陈述着让人绝望的事实,傅衍对镜子的声音已经厌恶至极。
所有人都要在这里,现在只差一个宋玉。
傅衍想每个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都经历了艰难的选择,而那个一直以来大大咧咧的青年这一次是没能抵住诱惑吗?
他不知道,他们只能等。
镜子转向了顾闻声,他没避开视线,看着镜子里他身后被雨水淋的湿透的猫咪在拉扯他的裤腿,爪子和牙齿在一次次用力中淌出血来。
“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吗?”顾闻声问道,“那你在害怕什么?”
顾闻声的问题让镜子沉默了一瞬间:“我并不害怕。”
顾闻声嘲讽道:“那还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宋玉该到了吧。”
镜子说的似乎真的是通关的要求,但它那从不停歇的诱惑却让顾闻声有了其他的猜测,比如它非常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回头顺从自己心底的欲望。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正中央的那面镜子上,都在等它开口。
镜子平静的回答:“这只是我对你们的小小建议,徒劳的等待只会让你们自己神伤。你们的队友不会再来了,你们可以选择回头或者重新进入第三重世界,等待下一次的尝试,只是你需要付出积分清零的代价。”
没有人作声,它又重复了一遍,意识到这几个人似乎都把他当成了笑话,渐渐就变得气急败坏。
但镜子和傅衍他们被分隔在两个空间,对方的气急败坏于他们而言不痛不痒。
漫长的沉默被顾闻声轻蔑的笑终结。
那条唯一没有人站着的柏油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宋玉晃晃悠悠的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吃痛的捂住了额头,才发现另外七个盯着他的人。
“你们是在等我吗?”或许是因为疼痛,他的眼眶发红,尴尬的冲众人笑笑,“我有些事情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口口声声说着你们的队友不会再来了的镜子熄了声,所有人都知道它一定是在畏惧着什么。
而在宋玉走到路尽头的几秒钟后,阻拦着众人的屏障消失了,黑色的雾气从中央的巨大镜子身上滚落下来,粘稠又沉重的雾气在每个人面前凝成了一面镜子,众人默契的走了进去,把镜子不甘的嘶吼声留在外面。
傅衍睁开眼,他的身边就是顾闻声,他们穿过不一样的镜子,走到了同一个地方。
像是在星空下,傅衍抬头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光点,明亮亦或暗淡,在缓缓飘动着,绮丽的美景。
“那是什么?”宋青蔓盯着在她头顶移动的星星,而被她注视着的星点却飘落下来,慢慢靠近了人群。
“这是?”白色的光温和而柔软,傅衍他们便发现这并不是星星,而是一个个光球,它们之间有着极细的纽带串联着,所以就算飘下来也是连着一串,每一个光球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傅衍看见其中一个光球中有个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的人疯狂的从他的身边跑过,没有人试图挽救他的性命,随着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这个光点的亮光也渐渐收敛,最后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碎成无数的粉末一半飘散在空中,一半融进与它最近的那个光球中,而在它湮灭的同一时刻,另一个光点从虚空中诞生,里面的故事又从头开始。
那些漫天游荡的光点在蚕丝般纤细的光线连接着,又在下一刻分开,要么光芒越发明亮,要么直接湮灭。
生与死的循环往复,在这些光球之间重复着,死亡和新生只在一瞬间。
“这是执编者吗?”他们之间有人轻声说道。
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越来越多的光点从向他们涌来。
傅衍甚至看到了他曾经见过的红夫人,在一个光点中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生,日复一日的过着她的生活,而在另一个光点中,她系着红色的丝巾,牵着可怕的野兽在漆黑的楼道里穿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