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因为在这之前,程述和原筱明明是最好的朋友。
程述笑得很像电视剧里那些想让人掐死的恶毒反派:“一年,你做我一年的男朋友,我就告诉你凶手是谁。”
就这样,程述亲眼看到原屹望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凉下去,一点一点变成了厌恶。
这一年是怎么过去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长达一年的疗养,原筱在出院的当天,居然死在自己的病床上,穿着新裙子,画着淡妆,眼影还是她自己最喜欢的淡粉色,在她床头柜上的一瓶养乐多里,警察检测到了氰化钾。
用那种剂量的氰化钾下去,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她会肢体扭曲,面色狰狞,绝对不会是那样一个安详的姿势。
显然,有凶手。
更讽刺的是,这一次发现事故现场并且报警的第一人还是程述。
知道死讯后,冲进病房的原屹愤怒之余推了程述一下。
后来程述的肋骨就断了。
时间可以再度拨回正轨。
出了公墓,一辆车停在那里,车上下来一个律师,他对程述微微一笑,公式化得很,说:“程先生,原先生让我来和您解除合同关系,您方便吗?”
程述嘴巴张了张,没说话,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程述就跟这位律师回到了家。准确地说,是原屹的家。
他们坐在大厅里,桌上是一封合同,律师管它叫合同,程述却更想把它称之为‘分手契约’。二楼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放纵缠绵的声音,其中一个很陌生。
肉体的纠缠能发出来的声音总是带着很下流的意味,只听一声你就能想到,十指紧扣,耳鬓厮磨,像两只肉蜘蛛一样,一个四仰八叉缠着另一个,从大汗淋漓到精疲力竭。
程述心里一阵酸涩,酸到极点,他笑出了声。他笑这事儿好像也怪不得原屹,他忍这口气忍得够久了。
这一年来,他要求原屹必须和自己住在一起,原屹做到了,买了一栋房子还写上程述的名字,却从不和他一起睡;
他要求原屹每天都必须回家,原屹做到了,一回来就恨恶的眼神看着程述,对他的嘘寒问暖嗤之以鼻;
他要求原屹不允许拈花惹草,原屹做到了,可是哪怕程述不小心碰到他一下,他都会难受得去洗个澡。
回想一下,连程述自己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勇气撑下这一年的。
在‘分手’的当天,除了一封合同,还用一场活春宫来打程述的脸。或者说,他终于可以彻底摆脱程述,所以迫不及待地开始他自由的性生活。
律师微微有点尴尬,努力让自己什么都听不到,打开合同说:“鉴于您二位除了这间房子是共有的之外,没有别的财产,原先生说这房子他会卖掉,一半的钱会打到您卡上,您自己的东西您自己处置。从今以后,他希望跟您断绝关系,也希望您能信守承诺,至于......诶,程先生,您不用这么急着签字,还是看一看吧?”
程述懒得看,原本这间房子他也一分钱没出,还是他强行要求加上名字的。
把笔放下就推了过去:“就这样吧。”
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下来了,原屹走出来,穿戴整齐的,没有一副很失礼的模样就出来,这让程述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幻听?
原屹眉头锁得紧紧的。他总是这样看程述,好像只要他这人人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就十分难受。
站起身,程述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整理出来吧。这是钥匙,还给你们。”
“程先生!”律师站了起来,委婉提醒他,“那个...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程述知道原屹在等那个答案,等了整整一年。当初原屹还气得要杀人,现在已经学会把自己隐藏成一座活火山,不到喷发的时候不会轻易妄动。
他说:“急什么...离一年不是还差半个月么?”
二楼的原屹讥讽一笑:“你还真是会算计,一天都不落下。”
程述不辩解,推门出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门被人踹开,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整个人就被狠狠拉转了身体,原屹几乎是在低吼:“程述,你不要再装样子了,我告诉你,你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你永远都别想再靠近我半步!”
都已经遂了他的意了,他还要追出来放一句狠话,看来他真的是讨厌自己到极点了。
想想也是,在他看来,如果不是程述,他的妹妹原筱就不会死得这么凄凉。
程述挣脱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远,走到没有人注意的角落,蹲下身干呕。
在大房子里,鼻子告诉他明明没有闻到那个腥膻味,但是他的心却充满了无数恶心的气味,他就胃里翻江倒海,忍到现在才吐真的是极致了。
好难受啊。
擦擦嘴,程述拿出手机给目唯一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之存,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
第二章 恋声
温之存接到程述的时候,他已经蹲在垃圾桶边累得睡着了,脸色白得像纸,人也瘦。
他把程述带到他的茶室去,给他泡了一壶正山小种。
他本职是一位律师,程述和他是幼时的邻居,当初原筱出事的时候,程述问过他一些法律专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