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双瑶过来,喊她过去包饺子。显然她也是听了八卦过来的。
――逢宁带了个男朋友回来过夜,无异于是雨江巷的爆炸大新闻。
双瑶笑的像个偷腥的猫,撞了撞逢宁的肩膀,随意猜测,“喂,你们俩昨晚....?”
逢宁嘴角抽了一下,“双瑶,把你猥琐的表情收收,给我正常点儿。”
江问打完电话,过来。逢宁停止了跟双瑶的推搡。
双瑶整了整衣装:“行,那我先过去。”
逢宁倚着墙,嘴角笑意未散:“怎么了?”
“我爷爷让我回家一趟。”
逢宁点点头。
“你,你跟我一起吗?”
逢宁有些懵,啊了一声,“跟你一起见家长?”
江问呼吸顿了顿,似乎有点紧张,“嗯。”
就这么僵了几分钟,逢宁侧头,回避他的眼神,做沉思状,“这...是不是有点早了?等咱们稳定点儿了再说?”
江问本来有话想说,但是安静了一会,还是没说出口。最终,他说:“好,我吃晚饭了来找你。”
*
“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双瑶把饺子皮擀完,侧靠着流里台。
逢宁揉着面团,“在想事情。”
外头人声热闹。
赵为臣今年带了个女朋友回来过年,这会儿带着去雨江巷几家几户串门。倒是逢宁侥幸逃过一劫,没被众长辈盘问江问的事。
双瑶看她明显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有点奇怪,“你这忧愁的表情,是怎么了?”
逢宁敷衍:“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累。”
她盯着切菜板出神,身上酸软,没什么力气,做起事情来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傍晚,吃饭时,逢宁还是逃不过盘问。
加上小朋友,估计有十几个人。双瑶妈突然问:“小宁啊,听为臣妈说,今天早上看见你男朋友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瞧着逢宁。
逢宁吟两秒,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对的,是我男朋友,不过我们俩刚谈没多久,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带他来见你们。”
大婶婶插嘴:“听说小伙子长得可帅了,像电视机里的明星一样咧。”
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双瑶妈妈问起自己最在意的:“那他家里条件怎么样?品行怎么样?要是都不错,你这个年纪,也是该稳定下来了。”
“家里条件很好,品行也好,他是我高中同学。”逢宁一一回答,“不过我们才刚开始谈,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过后,双瑶妈点点头,“家里条件很好?”
双瑶与有荣焉,炫耀:“好着呢,可有钱了。我们宁仔赚到了!”
双瑶爸爸发表意见:“太有钱的,也不行。男人一有钱,就管不住自己。”
桌上议论纷纷,双瑶嚷嚷:“行了行了,我带男朋友回来也没见你们这么关心!”
逢宁继续埋头吃菜,一边吃一边笑,耳边是长辈的唠叨,心里也暖洋洋的。
...
...
饭后,双瑶突然想起件事:“对了,宁宁,我有个东西落在你那儿了。”
“什么东西?”
吃晚饭的时候,逢宁陪着双瑶爸喝了点酒,现在脸上还有点泛红。
“我的手链。”
“没看到,等会儿我带你去找找。”
两人绕着附近散步,回家的路上,双瑶突然出声,语气有几分不确定,“宁宁,你怎么总给我一种...”
“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双瑶酝酿了一番,“你和江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讲点心里话成吗。”
“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怎么又来一遍。”
双瑶啧了一声,“我知道,但是你们俩这不是发生了点质变吗,你就没有点别的感受?”
“....别的感受。”逢宁假装想了会,正经地说,“他活还不错,我这辈子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双瑶靠了一声,笑骂,“你还能再色情点吗,就是,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属于他了?”
“.......”
逢宁发出嫌弃的音调:“不就上个床,你思想怎么这么封建,还整个人都属于,肉麻不肉麻啊。”
走到院子门口,逢宁停下步伐,掏钥匙开门。双瑶还在唠叨:“现在的喜欢太浮躁,能被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喜欢这么久,多幸福呀。你应该好好珍惜江问。”
“行了。”逢宁打断她,“老实说吧,江问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不是,我说正经的,我觉得你还是有点逃避和他的事。”双瑶不解,“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一直躲?”
她们前脚后脚地上楼,逢宁口吻随意:“不知道,我觉得很有压力,你先找手链吧,我去漱个口。”
走进房间,第一步就是去开窗透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天晚上的味道....
打发完双瑶,逢宁走进浴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她抓起旁边的杯子,含了口水,仰起头,喉咙里咕噜噜。
漱完口,又仔细地洗了把脸,推开门,甩着手上的水珠,看到双瑶正站在飘窗旁边,一动不动,脸上表情有点困惑。
逢宁意识到什么,快步走过去。
双瑶手里拿着一板药。
是她下午吃完随意放在桌上的,忘记收起来的。
转头,看到逢宁镇定自若的表情。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双瑶突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她脱口就问了出来,“宁宁,你是....又复发了吗?”
逢宁脸色未变。
“到底怎么回事,你...你别骗我。”
逢宁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把药拿回来,“行了,又不是世界末日,搞这个表情干什么。”
“不是,宁宁,我害怕。”双瑶喉咙发紧,“我真的害怕。”
无法抑制地,又想到那个暑假。高中毕业,逢宁病情最严重的那个暑假。
那时候,双瑶陪着逢宁去了几次医院。
就当她以为什么都开始好转的时候,某一天,推开逢宁的房门。
她整个人都坐在地上,胳膊上都是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双瑶不知道怎么了,呆了好久,上去抱着她哭,“逢宁,我求你了,你这样我特别难受,真的特别难受,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
逢宁略有些犹豫,声音带点慰哄,“没事的,吃了药,我能自己调节。”
双瑶怔怔地看他:“所以,我没发现,你就打算这样瞒着吗?”
“没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问呢,你告诉他了吗?”
逢宁把药收起来,“他怎么可能知道。”
“为什么?”
逢宁:“我没跟他说过...我有这个病。”
半天没听见双瑶接话,她问,“怎么了?”
“没说过....吗?”
听双瑶语气,逢宁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她问,“你什么意思?”
双瑶又确定了一遍,“你是说,你得抑郁症,江问从头到尾不知情?”
“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双瑶语气很坚定,“他还问过我,问我你得这个病多久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问你我这个病得多久了?!”逢宁声音有点不受控地拔高,“江问什么时候找的你?”
“就是圣诞节后两天,他还特地飞来南城。”
逢宁心一沉,迅速联想那晚深夜,江问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以及后来,他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
等双瑶走后,逢宁一个人坐在床上。
脑子里全是这段时间和江问相处的种种细节。
她刻意在他眼前遮掩的伤疤,还有她努力装出的,和过去一样的活泼开朗。
*
晚上□□点,江问来找逢宁。
接起电话,她花了一分钟,收敛好情绪,如常地对他说:“你先别上来。”
“怎么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都待在家里一天没动弹了。”
江问在电话里静了几秒,“你确定你还能走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