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见他说得一副理直气壮,还丝毫没有悔过意思的时候,就提起了手边的烟灰缸。
陈一也不是个傻的,任由他打,就满屋子到处乱跑。
最后陈瑜气喘吁吁地倒在沙发上,少年才从房间里出来,他满不在乎地说:“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错。”
陈瑜狠狠瞪他:“你想要我陈家断子绝孙是不是?”
陈一想了想,然后突然笑了:“这有什么,你不是还有个送到国外的儿子吗?”
正因此事,才接连引发出陈辞回国等一系列故事。
又名“一个吻引发的悲剧”或者是“那些年我们误以为的铁直”。
第6章 墓地
等到陈一将这件事完整回忆完,又想起了些零七八碎的回忆。他无聊得很,也不知道干什么,而偌大一个墓地,竟然只有他一个幽灵,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太蠢了,私人墓园,哪里来的其他幽灵。
陈一试图离开,却发现自己只能待在这墓碑周围,怎么也走不远。就像有个看不见的屏障,硬生生将他与墓地外的世界分割开。
这也太无聊了。他甚至开始怀念起讲话絮絮叨叨罗里吧嗦的余悠悠来。
眼见着月上梢头,更深露重,陈一百无聊赖,只能看着自己的裤脚被风吹得晃晃荡荡。
原来鬼也是有腿的。他想。
陈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满心雀跃地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姜兴走过来,他脸色很疲倦,裹紧了自己的一身风衣,在幽幽夜里仿佛要与身后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青年下巴上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下面还吊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
陈一很少看见姜兴这么颓废的模样。
他记得姜兴是个活得很精致的人,平常连皮鞋都是光亮如新,没有一点灰尘,变态到毛衣上都不允许起一个毛球,更别提这样灰头土脸,风尘仆仆了。
青年其实模样也生得很好,他并非是戴青林降那样近乎是漂亮的好看,而是一种英俊,眉骨高耸,眼窝深邃,身量极高,比例又好,一双大长腿打眼得紧。
只是姜兴的性取向一直成谜,陈一与他一起长大,也见证了不少姜兴的狂蜂浪蝶,男女都有,只是他仿佛是性冷淡一般,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不要说恋爱对象,连个疑似喜欢的人都没有。
姜兴在夜里低垂着头,指尖轻轻划过墓碑上的陈一两个烫金大字:“我来得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陈一说:“不生气,不生气。”
青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只是他没有抽,而是将烟扯开了,捻起一点烟草放在嘴里嚼了嚼。
他一直以来都有很重的烟瘾,并伴随着焦虑与失眠。这些旁人不知道,但陈一却是知道的。姜兴一有心事就会抽烟,陈一看不惯他那副吞云吐雾的样子,说了几句,对方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
他一看到姜兴这副惨白脸色,就知道对方一定为了他的事情四处奔波。
姜兴又陪着墓碑坐了一会儿,他神情疲倦,沉重的阴影打在青年的面容上,勾画出雕塑般笔直高挺的鼻梁。
直到临行前,青年才脱下手套,他指尖到手腕处都蔓延着不规则的红痕,如同寄生在肌肤上的丑陋霉菌,结出大片大片的瘢痕。
他自己也知道这些痕迹并不好看,所以除了在十分亲近的人面前,平常从不将手套取下来。
在雾纱一样的皎洁月光下,姜兴一字一句说道:“一一,我一定会找出凶手。”
陈一听到“一一”这两个字,眉毛跳了跳。
都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了,叫什么一一,腻歪死人了。
姜兴说完就拿起手套走了,陈一又开始有点不舍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幽灵是不需要睡觉的。陈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望着天空,无聊得发慌,耳畔都是蟋蟀的叫声。
陈一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这什么鬼地方?蟋蟀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此起彼伏的蛙叫呢?
简直跟掉进池塘里了一样。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却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余悠悠回去后,很快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事确实不太地道,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还是跑了回来,决定将陈一直接带走。
他看着余悠悠将自己鼓鼓胀胀的背包放下来,从里头掏出香烛,手电筒,符纸,最后竟不知怎么从包里摸出了一只完完整整的黑色公鸡。
陈一:“……”
少年熟稔地提起公鸡翅膀,下手又快又狠,只拿刀往那脖子上一抹,那公鸡吱也没来得及吱一声,就被割了喉,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脖子发凉的陈一经不住后退了几步。
少年点起了香烛,又从包里拿了个布偶娃娃出来,那娃娃实在缝的很不好看,歪眼斜嘴,还穿了件花花绿绿的袄子。少年取出两张纸符,一张贴在娃娃身上,一张小心翼翼放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又点起了两根香烛。
那烟雾似长了眼睛一般向陈一身上缠来,陈一闻到一股铺面而立的纸钱味,然后就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只眼前一黑,竟失去了意识。
“陈一,陈一。”
青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便迷迷蒙蒙张开眼,看见的便是余悠悠那张被放大了好几倍的脸,眼睫毛都要戳到他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