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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妈妈笑着颔首,将红木托盘递给遮月,正转身要走,付茗颂又将她喊住:“安妈妈,祖母可还说了什么?”
    安妈妈还是那副慈祥的模样,回头笑着道:“老太太就是心疼五姑娘,旁的也没多说。”
    待人走后,遮月捧着那托盘,瞧着精致的绸缎,满心雀跃:“老太太竟然差人送物件来,老太太眼里可算是有姑娘了!”
    付茗颂抿了抿唇,祖母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这头付茗颂正苦恼着,那边门外就听到付姝妍的声音,随后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闺门就被重重推开。
    付姝妍瞥了眼圆木桌上的锦缎和几个精美的匣子:“祖母寻你去作甚?你说什么了?”
    “祖母还没同我说上几句话,便被旁人叫走了,我也不知。”付茗颂避重就轻,想要敷衍过去。
    “你不知,那祖母怎会差人送东西给你?莫不是你向她老人家哭诉,说我娘苛待你吧?”付姝妍语气不善,若真如此,她定要撕了付茗颂的嘴!
    “怎么会?”付茗颂辩驳:“二姐姐也知晓,祖母一贯不喜欢我,今日差人送物件来,只是怕我丢了付家的里子。”
    这话倒是不假,老太太不喜欢付茗颂那可是阖府上下都知晓的事儿。
    付姝妍脸色好看了些,才将目光落在那些首饰匣子上,随意挑拣了几个,问也不问就拿了去:“反正你也用不上,糟践了祖母一番心意。”
    那可是老太太送给姑娘的物件,遮月想拦上一拦,被付茗颂扯住了衣裳:“别生事。”
    待付姝妍趾高气昂离开后,遮月跺脚道:“姑娘!二姑娘就是见您胆子小,方才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您头上的,奴婢看四姑娘说的对,您不必这样害怕的,这毕竟还在府里,有老爷和老太太做主呢!”
    付茗颂顿了顿,反问遮月:“你见父亲和祖母,几次为我做过主?”
    遮月一噎,泄气的垂下脑袋。
    也是,若有人做主,姑娘便不会被磋磨成这般软乎乎的性子,像团面团似的,谁都能捏一把。
    本以为老太太只是突发奇想才想着见付茗颂,谁知翌日一早,老太太精神抖擞叫来几个小辈说话,其中便有付茗颂。
    这回连云姨娘都深觉不对劲,嘱咐着付姝妍在外收敛着些。
    付姝妍气闷,拖着嗓音应了声是。
    到了寿安堂,付姝云倒是早早来了,手里藏了几颗杏仁,偷偷招手让付茗颂过来,付茗颂瞥了眼四处,见付姝妍没看她,才小心谨慎的走过去。
    “四姐姐晨安,姐姐来的真早。”付茗颂小声道。
    付姝云偷摸着给她塞了一口杏仁:“祖母不爱小辈在跟前扰了她清静,好容易叫我们姐妹过来说话,母亲一早便将我从窝里拽了起来。”
    付姝云说着,还颇有些怨念。
    付茗颂点点头,这厅堂清静,她不敢再说话,便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付姝妍见她们二人站的近,鼻腔里哼出一声阴阳怪气来:“平日不见你与我这般亲近,倒是会巴结四妹妹。”
    不等付茗颂再开口,老太太便从侧卧打了帘子出来,姐妹三人不约而同绷紧背脊,噤了声儿。
    “都坐吧。”老太太沉声道。
    付姝妍刚想往座椅上走,见其余二人都没动,刚迈出小半步的脚又缩了回来。
    这细小的举动,也没能逃过老太太的眼睛。
    付姝云甜甜的朝老太太一笑:“谢祖母。”
    说罢,她便坐在老太太左下手的位置,双手交叠,坐的端端正正。
    嫡女先坐了,付茗颂与付姝妍这才有样学样的坐下。
    付茗颂特意挑了离老太太远些的位置,坐下后就听付姝云和付姝妍一句一句挑拣着好听的话哄老太太高兴。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能逗老太太高兴,只好闭嘴不言,低下头盯着绣花鞋尖,安安静静的,仿佛厅堂里没有她似的。
    可即便她这般安静,老太太的目光也还是落在她身上。
    “茗儿,你二姐姐与四姐姐皆说了学业,你呢?”
    话落,先坐不住的可是付姝妍。先生来府里授课,可娘想着法子给付茗颂找事儿做,她哪知道什么学业啊?
    付姝妍忙笑说:“祖母,五妹妹她。”
    “我问的是你五妹妹。”
    老太太无甚情绪的说了一句,付姝妍脸色一下又红又白,在付姝云看好戏的目光下讪讪闭了嘴。
    付茗颂抬头,对上老太太苍老的眸子,莫名从那里头看到些期冀。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说:“茗儿愚笨,不如二姐姐与四姐姐,还有许多学不会的。”
    老太太眯了眯眼:“是学不会,还是学不到?”
    闻言,付姝妍险些从座椅上蹦起来,又硬生生克制住,偏过头死死瞪着付茗颂,臭丫头,要是敢胡言乱语,回去定让娘扒了她的皮!
    付茗颂绞紧双手:“是、是我脑子慢。”
    话落,她分明清楚看到老太太眸里的光暗了些。
    老太太收回目光,没再同她说话,又了几句家常,让安妈妈将几块糕点给姑娘几个分了,以身子疲惫为由,早早叫她们散了。
    待几人离开后,老太太方摇头道:“这五丫头,不是个能成才的性子。”
    方才分明给了她机会,她却连这一点小事都不敢为自个儿争取,性子胆小如此,不是个能寄以厚望的。
    安妈妈递了杯茶上去:“五姑娘打小就在姨娘膝下长大,不如四姑娘爽朗倒也正常,老太太这两日怎么想起五姑娘来了?”
    老太太叹了声气,倒也没多说。
    如何说,难不成说她老婆子想用一个庶女换前程,才想着现下栽培她,不知来不来得及。
    正思此,付严栢脚步匆匆从门外进来,喘着大气唤了两声母亲,咽了两口茶方才缓过来:“儿子打探了一番,可那大理寺并未有姓沈的大人,东苑那位,究竟是什么人?”
    老太太一怔:“当真打听清楚了?”
    “当真无误,母亲,现下怎么是好?”
    老太太思索片刻,手中上下捻着佛珠:“既是为了伍成河溃堤一事前来,查的是刺史徐壑,必是奉旨前来,姓沈……”
    老太太滚着佛珠的手指一顿,当今外戚,太后一族,正是沈姓。
    如此一来,若不是大理寺的人,说不准是国公府的人。怪不得口吻嚣张,竟敢许诺她将付家迁往京城……
    她肃着脸道:“不必惊慌,他吩咐什么你照做便是,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切莫懈怠。”
    付严栢叫老太太这么一唬,心下亦是绷紧了弦:“是,是是,儿子谨记!”
    老太太这么一想,又觉得头疼的很。
    付家若能与国公府的攀上关系,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偏生是五丫头这个出身卑贱又不争气的……
    着实叫她伤神。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的小马甲捂的还很严实
    第6章
    付茗颂躲开两位姐姐,自个儿一人往小路回了洗春苑,进了屋,忙捂着胸口坐下,平复了好一会儿,又倒了茶压压惊,才将方才在寿安堂强压下的惧意散去了些。
    祖母是何意?
    难不成是要为她抱不平?
    她虽胆子小,但却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洗春苑的事儿逃不过老太太的眼睛,老太太若是要为她抱不平,直接做就是。
    姑娘两鬓落了几缕发丝下来,脑袋低垂,揪着眉头,一边担忧老太太那儿话说不周到,惹她老人家生气,一边又怕云姨娘那头变本加厉,付茗颂只觉得眉心疼的厉害。
    那梦里翻来覆去的场景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猛地摇了摇头。
    “五姑娘在么?”外头有人唤了声,听声音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茶茹。
    付茗颂起身推了窗,就见茶茹将几本书卷和笔墨送到遮月手中:“老太太让我送来的,说是叫五姑娘闲来无事多看看书练练字,她抽空会查的。”
    遮月难掩喜和惊,连连向茶茹道谢。
    老太太这三番两次的动静,自然叫人往深里猜。府里几个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想是,老太太也终于想起五姑娘了吧。
    毕竟再不得宠,总不能放在府里养成老姑娘,可既要嫁出去,那也不能丢了付家的脸,可不得好好拾掇一番。
    这么一想,老太太的举措便也没那么怪异。
    只是付姝妍可耐不住了,祖母怎么关心起付茗颂了?
    若是那丫头在祖母面前得了脸……
    那可不行,她凭什么,一个爬床贱婢生的种!
    旁人左猜右猜,付茗颂倒是不敢妄加揣测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送了纸笔书卷,她便窝在房里好好练就是了,有了这借口,还能挡几回姨娘找茬,倒也清静。
    只是本以为茶茹说老太太抽空要查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只隔两日,老太太又差人唤来她过去。
    这回没有付姝云和付姝妍,只她一人,这便显得有些叫人摸不清。
    付茗颂心下的弦绷得紧紧的,连同背脊都忍不住绷直,到了老太太跟前,却见堂内还有一人。
    上回元禄来寿安堂请老太太,付茗颂正在老太太跟前跪着瑟瑟发抖,压根也没敢抬眼瞧,是以没认出他。
    只恭恭敬敬立在老太太身旁,小心唤了句祖母。
    元禄许是在闻恕身边伺候久了,时时刻刻都笑着一张脸,看着和蔼可亲的,付茗颂忍不住抬眸多瞧了他几眼。
    就听元禄笑意更深道:“我家主子听闻五姑娘下的一手好棋,想请五姑娘帮着破一局。”
    闻言,付茗颂一惊,她何时说过自己下的一手好棋?
    老太太更是心下嗤笑,破棋局?五丫头一个深居内院,且还十分懂得藏拙的人,他一个外男,如何听说的?
    老太太心中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家这五丫头深居后宅,才艺不精,如何能帮着你家主子?”
    元禄耐着性子道:“能不能,且看老太太愿不愿意让五姑娘试上一试了。”
    老太太手中的佛珠滚动的愈发快,活像心中的算盘似的。
    最后她抬眸看向身后的丫头,水灵灵的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元禄见状,识趣的退到门外,堂内一下只剩了她祖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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