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霺眨了眨眼,勾了勾唇角,她觉得非常可以。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状元名曰许子墨。她前世有幸见过这位状元郎几面,哥哥经常提到他,颇的皇伯伯赏识,想来姑母也不会不同意。
*
回到靖国公府,已是午后。
白凝霺与几个姐姐一起前往敬安堂向白老夫人汇报今日在傅家的所见所闻。
白凝惜全程脊背绷直,生怕白凝霺将傅家身份误导之事如实告知祖母。然而,白凝霺对此只字未提。
从敬安堂出来后,她抬眸小心看了白凝霺一眼,见她正眉开眼笑地与白凝雪说笑。
咬了咬牙,想上前拦住她。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又没有做错,她说了她是她的“妹妹”,那些贵女误会了干她何事。
当下心里一松,趾高气昂地扶着侍女去母亲那。
白凝霺看着白凝惜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和前世一样,白凝惜总揪着她不放,这便不要怪她。
前世,白凝惜四处宣扬她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她,害得她被长安城中贵女孤立。这一世,经过今天这一遭,想必在场的世家女都把她记恨上了。
不知道,当白凝惜意识到被长安城世家贵女孤立时,心里的滋味又是如何呢?
白凝霺扬了扬嘴角,向白凝雪欠了欠身:“姐姐,我听说潇儿在武场练功,我去看看他。”
白凝雪柔柔一笑:“去吧,小心点。”
白凝霺道了武场,便见她那幼弟正紧抿双唇蹲马步,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流至下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双腿之间放了一个漆木镂空花卉香炉,香炉里燃着三株香,皆已烧了大半。
而罪魁祸首则似个老大爷一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个二郎腿,好不惬意。
“霺儿,你怎么来了?”楚澈抬眼瞧见白凝霺,立刻放下腿,又变回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眉眼温和,唇角含笑。
白凝霺假装没注意,浅浅一笑:“我来看看潇儿。”
楚澈斜眼看着白潇,心下不爽,他以为霺儿是来看他的呢:“他呀,还要有一会。”
“楚哥哥,是你在教潇儿武功?”
楚澈澹澹而笑,看着白潇淡淡道:“白泽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教白潇武功,左右我并无大事,便过来教教他。”
他不会告诉霺儿,其实是他有意无意在白泽面前提了一句“朝中局势紧张,涉及之人皆需要小心”。白泽当下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白潇年幼,如果有歹人入侵,第一个擒的便是白潇。
白凝霺心下微动,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炉,见已快烧到尽头,便道:“楚哥哥,让潇儿休息会吧。”
楚澈挥手命人撤走白潇腿间的香炉。
香炉撤走,白潇立刻坐倒在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双腿轻轻发颤。
白凝霺掏出手绢为他擦汗,眉宇间尽是心疼:“潇儿,你还小,不必那么勉强自己。”
白潇摇摇头,小脸紧绷,义正言辞:“哥哥说,我是白家的男子,要保护姐姐和母亲。”
母亲。
白凝霺目光闪了闪,记起楚澈昨日说的话,不由徐徐问道:“潇儿,你想母亲吗?”
白潇的眸中一片茫然。
母亲?
他记事起便只有哥哥、大姐、四姐,大姐一边管家一边照顾他,哥哥教他读书写字,四姐时不时从宫中跑出来探望他。
他从未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他想,或许母亲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吧。
白凝霺见他眼中的茫然,心中抽痛,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好了,姐姐知道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姐姐和你师傅有话说。”(?
白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楚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凝霺看着幼弟的背影,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她这辈子是和“母亲”二字无缘了,但是潇儿还小,他和她不一样,他的母亲很爱他。她不能因为内心的胆怯而害得潇儿一生无法见到亲生母亲。
“楚澈,你说我是她心中的结,可若是她不愿见我该如何?”
楚澈怔了怔,笑道:“她不愿见你,那她难道连她儿子都不愿见吗?”
白凝霺蓦然太起眼帘,见楚澈眸底一片笃定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下下腾然一松。
“楚澈,谢谢你。”
楚澈抬手夹了夹她的鼻尖,声音满是宠溺和欣慰:“傻丫头,你是白泽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白凝霺抬眸不期然撞入楚澈黑色眸底,浓浓的情意似一张网罩住她,让她避无可避。
白凝霺心弦微颤,躲开他的视线。
真的只是当作妹妹吗?
“县主,县主不好了。”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
白凝霺认出,她是姐姐身边的人。
“县主,檀香姑娘被二夫人罚了二十大板,现在他们正围在观澜苑。”
楚澈:傻丫头,你是我妹妹。
白凝霺:,,,不信。
=w=
第10章
观澜苑
板子打在皮肉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檀香面色苍白,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汗水浸湿了额边的碎发,她紧咬着双唇,迫使自己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白吴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轻哼一声,一个奴婢而已,她还是惩戒得起得。
白凝雪眉头蹙起,瞟了一眼院门,在心中默默祈祷霺儿快点到。
“啪,啪……”
“住手!”
白凝霺疾步走进院内,初芍含珠银步摇垂下的流苏在耳边剧烈晃动,冰凉的触感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缓缓抬头,明亮的双眸直直地看着举着板子的两个小厮:“本县主让你们住手!”
两个小厮动作一滞,举着板子征求地看向白吴氏。
白吴氏眉头跳了跳,面上浮起一个虚假的微笑,起身亲热地拉着白凝霺:“霺儿,你不是在武场吗?”
白凝霺缩回手臂,抬手扶了扶发间的步摇,眉眼淡漠地看着她,欠了欠身:“见过二婶,不知我贴身婢女究竟犯了错什么错,惹得你大动肝火。”
白吴氏笑容一僵,尴尬地收回双手,道:“也没什么大事,你这婢女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手镯,所以帮你管教一番。”
白凝霺抬眸看向白凝雪,白凝雪为难地点了点头。
她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可是二婶说得有理有据,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法偏单檀香。
白凝霺心下百转,檀香的品性她是清楚的,断然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想必是二婶设计。
“二婶,你说檀香偷了你的手镯,不知可否让霺儿瞧一瞧究竟是何手镯?”
白吴氏命人呈上,秀美轻皱,佯作无奈道:“霺儿,你看就是这支簪子。”
白凝霺接过端详,数颗圆润的红玉髓以金丝串联,不待一丝杂质。
“我今日想让佩兰取几样首饰给惋儿和惜儿送去,她半路遇到了檀香撞了一个满怀。待她把首饰拾起时发现少了一串玛瑙手镯,回来告诉了我。”
白吴氏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后,便来过来问檀香有没有看到我那串手镯。檀香一口咬定没有,佩兰不信,与檀香争执起来,拉扯之间手镯从檀香的袖口掉了出来。”
白凝霺听后,佯作歉意地向白吴氏福了福身,略带心痛道:“二婶,那真是对不住,檀香自由与我一起长,倒不曾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吴氏面露无奈,眸中划过一缕得逞后的笑意,依旧安慰道:“霺儿,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以后小心点便是。”
心里忍不住有些轻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这便信了。
“二婶教育的是。”白凝霺喏喏应道,“二婶,你丢的真的是这串玛瑙手链吗?”
白吴氏心下有些疑惑,但依然肯定道:“就是这串。”
白凝霺又问:“这串从檀香衣袖里调出来的?”
“是,是我亲眼所见。”白吴氏一口咬定。
“这样啊……可是这串明明是红玉髓,并不是玛瑙。”白凝霺面上有些茫然,含着朦胧水汽的杏目微微睁大,好似怕白吴氏不信一样,补充道,“二婶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姐姐,也可以去问问祖母。”
白凝雪愣了一下,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
白吴氏面色微变,勉强挤出一缕笑来:“霺儿,我记错……”
白凝霺眨眨眼,面露微笑,笑意不达眼底:“想来是二婶眼花看错了吧,你丢的是玛瑙,并非红玉髓。”
说着好像恍然大悟似得:“那檀香岂不是冤枉的!快,怜香快扶她回屋歇着。”
白吴氏干笑一声,又道:“可是霺儿,这串手链的确是从檀香袖中调出来的,我也的确丢了一串玛瑙手链。”
“二婶,檀香是宫中女官,她自己买的、姨母和我赏的,她的首饰发簪并不少。”白凝霺转动着手中的红玉髓,笑吟吟地看着白吴氏,眸光中流转着冷意,“至于你丢的串,你不如问问佩兰,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些总是没有错。”
白吴氏藏在袖中的紧紧握成团,脸上挂着极为僵硬的微笑,却是一副深受启发地样子:“霺儿说的是,我这边回去好好查查。”
说着,便带着一众下人准备离去。
“二婶,”白凝霺喊住她,将手中的手镯塞到她手里,“虽然红玉髓比不上玛瑙,但是比什么都没有强。”
再惹她她便让她变得一无所有。
白吴氏眉心突突直跳,这丫头竟敢威胁她。
愤愤地攥紧红玉髓手串,扯了扯嘴角,道:“霺儿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