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太子入主东宫,自然意气风发,怎会烦闷难安?你在说甚么狗屁?!”
他说完这话,看到温远洲低垂下去的头、周围的奴仆一瞬间变得有些难堪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太元帝卧病在榻,病入膏肓,他身为皇子怎能说自己意气风发,毫不烦闷呢?
岂不是太过不孝了?
这温远洲是在故意激李佑鸿说错话。
太子李佑鸿咬了咬牙,拿起托盘上的药碗,就朝温远洲砸了过去,尚未来得及叫骂,便有一侍卫匆匆跑了进来。
“殿、殿下!”
李佑鸿马上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慌乱,问道:“你不是去护送太子妃祈福了吗?怎么回来了?”
那侍卫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出事了!娘娘她……她……”
温远洲站在李佑鸿旁边,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观察着他的神色。
只见李佑鸿瞳孔巨震,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向后踉跄了一步,再开口,声音小而颤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出事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他急促地呼了几口气,“出什么事了?可是路途颠簸,太子妃她受伤了?”
那跪在地上的侍卫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娘娘她、她......”
李佑鸿不耐烦了,上前两步,扯起那侍卫的衣领,脸几乎贴在那侍卫的脸上,怒道:“你会不会说话啊!太子妃她究竟怎么了?”
那侍卫害怕地浑身颤抖,终究还是将噩耗完整地说了出来,“娘娘……娘娘她……被掳走了。”
说完这句,那侍卫怕自己的小命即刻不保,忙补了句,“但是我们的人已经在追了!一定能、一定能把娘娘追回来的。”
抓着他衣领的李佑鸿一瞬间僵硬在了原处,嘴唇颤抖着,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根本没有理解侍卫口中“被掳走”的意思是甚么。
李佑鸿脱了力,双手松开,直起身子之后退到了床榻之前,皱了皱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双手摁上自己的太阳穴,就像刚才真的没有听清那侍卫说了甚么一样,脸上的表情掺杂着疑惑与烦躁,“你刚才说,太子妃怎么了?”
“太子殿下,我们护送娘娘去护国寺祈福,走到京郊的树林之中时,竟有一只队伍早早埋伏在了那里!”
“他们训练有素,似乎是当过兵的,事发突然,我们疏于防备,竟叫他们直接将娘娘掳走了!”
温远洲人站在一边,只见那李佑鸿被气地浑身发抖,似乎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那些侍卫的过错了,痴傻了一般呢喃着:“被掳走了,不见了……”
温远洲见状,轻轻唤了李佑鸿一声,在他下意识转头与自己对视之际,淡淡地道:“听这位侍卫所言......“训练有素,好像当过兵”,我想着,太子妃娘娘也不一定是被掳走了。”
被这样提醒了的李佑鸿,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脸登时便被气红了,“你是说......何庚带着他的亲兵回来了?把我的挽挽抢走了?”
温远洲微笑着,继续火上添油,道:“想来是,那何庚将军听信了国都中的那些谣言,以为太子妃娘娘在殿下身边过得并不好,这才出此下策,将娘娘带走。殿下也不必动这样的大怒。”
他眼中的李佑鸿,身体后仰,呼吸急促而短,似乎被气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温远洲不紧不慢地添上了最后一把火,故作疑惑,道:“不过何庚将军的亲兵,从南疆长途跋涉而来、舟车劳顿、人数又少,怎能比得上太子殿下您的侍卫呢?”
“......想来是太子妃娘娘,配合了他的兄长,不然的话,他们不会走得如此顺利。”
李佑鸿僵硬地转过头去,自言自语道:“对,你说的有道理,如果她不配合,谁也不能带她走。”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龙榻,“我待她还不够好吗?她为甚么这么想离开我?为甚么?我明明将我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了,但她还是不爱我。”
为甚么为甚么?她......
温远洲轻轻道:“太子殿下......离开就是背叛啊。”
下一秒,他眼中的李佑鸿,双眼翻白,向龙榻上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下哈,被掳走是在何挽与李佑鸿的计划之中,这会儿李佑鸿在演戏……有关南蛮在京中的势力问题,下一章会有解释,爱大家mua
第82章 捌拾肆
捌拾肆
求证
京郊。
浓密的树叶遮挡住住正午的阳光, 参天大树之间,南蛮清乱会一行人影影绰绰, 何挽被他们围在中间,目光淡淡地投向远处,默然地跟着他们前进。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 一行人的脚步声淹没在其中。
“使者, 我们无需着急,那些侍卫已经不追了!”
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蹙眉, 向后看了一眼, “真是奇怪,他们怎么不追了?”
“中原懦夫, 见我们身带毒药,便不敢再追了!”
清乱会的人用蛮语流利地交流着, 何挽并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话,但也从他们自傲的语气中窥探一二,大概猜出他们的意思。
她垂了垂眸, 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首的使者不似他的手下那般轻率, 还是很不放心,道:“我们带的毒药所剩无已了,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我们是清乱会唯一一支能调到京中的队伍,这次出动了大半,一定要小心, 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南蛮也不太平,南蛮王是一个笑面虎,表面温和亲切,暗地里一直在虎视眈眈,要将清乱会手中的权利夺到自己手中。
故而清乱会大部分信徒还得留在南蛮,与南蛮王抗衡。
而且,他们这支队伍迁徙到大康国都用了一年有余的时间,四处打点,消耗了清乱会不少财力。
近些日子,那南蛮王趁人之危,将针对清乱会的力度加大了不少,清乱会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怕是也没有精力在向大康国都送人了。
且在大康国都中活动的这一行人的物资,也是捉襟见肘,都靠着安善堂供应。
故而他们是完全按照昨日的密信上写的侍卫人数,匹配着带的毒药,一点也不多。
使者道:“你们听懂......”
转过身来吩咐手下的使者察觉到那太子妃投向自己的眼神。
那个病弱的女子,脆弱的生命明明正被他们紧紧握在手中,目光确实冷静的......甚至是有持无恐的。
使者竟被这一眼看得汗毛竖立,身子登时僵硬了起来。
他本就在高度紧张之中,此时马上警觉地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后方。
就在他回头去看潜意思中最危险的后背时,一直浸着毒的箭突然从反方向射来,一下击中他的胸膛。
他被箭带来的冲力击得踉跄后退三步。
开口,先吐出一口鲜血。
......那箭上竟是只有清乱会长老才能知道配方的“献给药神”。
天下第一毒。
“将帅”自顾不暇,“士兵”自然慌做一团。
负责看守何挽的信徒在慌乱中仍不忘去拉住她,手方一伸出,便又是一箭,从上方射来。
正中他的手臂。
此时,风已经停了,树叶却响得更加厉害。
有一人荡着粗长的麻绳,便从树上飞下,将被清乱会信徒们围住的何挽一把揽住,又快速地荡到了另一棵树上。
“小姐!”
何挽就这样被带到了树上,心脏跳得飞快,牢牢抓住了树枝,才有空去看那位把自己带走的人。
“......阿灵。”她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功夫精进不少。”
阿灵很兴奋,几乎要在树枝上跳起来,“小姐,将军从南蛮逃回来了!”
何挽微笑点头,“我知道。”
阿灵又道:“我们把你救出来了!”
何挽笑得梨涡越来越深,“是啊。”
余光中闪过一个人影,阿灵更兴奋了,忙指向树下,“小姐快看!将军出来了!”
只见何庚手持两把弯韧,眼睛眨也不眨地解决掉了最后站着的两个清乱会信徒,然后慢慢走到倒地的使者身前,蹲下来,又补了两刀。
“对不住了,立场不同,就得各凭本事争生死了。”
何庚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不过,你放心,你们那个什么长老,绿眼珠子的完颜会下去陪你们的!”
他起身,刀利落地归鞘,衣摆转了一圈,整个人飒极。
抱着树枝的何挽眯了眯眼睛,分辨了一下地上的人,道:“他们都是我的陪嫁......”
“不止!将军不是一人从南蛮回来的,当时的亲兵也都还活着。”阿灵补充道,“还有,太子这次派来的侍卫,也都听将军的指挥。”
何挽道:“里应外合,神不知鬼不觉。”
只有这一行清乱会信徒都死了,完颜才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伪造一个两败俱伤的假象,还能痛击清乱会在京中的势力。
方才在后方的李佑鸿的侍卫们这时跟了上来。
何庚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道:“死刑犯们的尸体带来了?”
“带来了!按照将军的吩咐,已经烧焦了。”
何庚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尸体,道:“嗯,这事儿办得不错。”
“记住了......”他侧了侧头,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尸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他们眼见打不过,于是想玉石俱焚,直接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很多人,其中包括太子妃。”
那些侍卫道:“是。将军,我们记得的。”
何庚掐腰,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这群侍卫,然后抬起手,指了大半,“来,你、你,还有你们两个......你们也被烧死了,跟我走吧,别回宫了。”
没等那几个侍卫出列,何庚就反悔了,道:“由我随便点可不好......这样吧,谁想死,出来跟着我。”
侍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