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床幔中,不断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苍白的胸膛剧烈的起伏, 嘴唇已被咬烂, 白皙的脖子更是青了一大片,在这一场漫长的惩罚中, 宫九无疑已吃尽了苦头。
那双眸子已经彻底涣散,宫九却一反常态的固执而倔强。
蛰伏在顾闲身下的从来不是什么乖巧的兔子,而是个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一点顾闲一直都很清楚。就像他早已知道, 一味温顺的兔子永远无法入他的心。
宫九额上不断流下冷汗, 全身都在微微打着颤,显然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可他仍是在倔强着, 不肯向顾闲低头。
顾闲叹了口气。
这场惩罚, 到此为止。
他无意再进行下去了。
他正欲起身, 宫九却出手抓住了顾闲撑在他身侧的手腕,力道绵软, 只要稍稍一挣就能挣开。
可顾闲还是停下了直起身的动作, 低头看向宫九。
那双眼睛漆黑一片, 没有一点光彩,充斥着绝望,黑暗……以及微不可察的乞求。
顾闲心里一软, 最后还是伸出手,替宫九将凌乱的头发顺到了耳后。
宫九用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顾闲, 固执的等着他开口。
顾闲的一句话,可以将他拉出泥潭,也可以将他打入地狱。
他在等。
——等着顾闲决定他们的生死。
顾闲凝视宫九许久,才道:“我不会留下。”
宫九的眸子一沉,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开始在他眼底涌动,顾闲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温声道:“那你呢,我这样自私,你愿不愿意舍下这里的一切,跟着我走?”
宫九顿住了。
他静默许久,抬起双腿,松松环住顾闲的腰,撒娇似的蹭了蹭顾闲的手心,在他的注视下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轻而绵长。
顾闲无奈的笑一笑,陪他躺了一会儿,才去吩咐府中的丫鬟去烧热水。
……傻不傻。
…………
……
牛肉汤被召到塞北时,已是最寒冷的冬天。
一处建在半山腰的山庄上,挂着半闲居三个字,离这座山庄不远,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的住所。昔日原随云就曾说笑要顾闲去做西门吹雪的邻居,一年之后,顾闲还当真将半闲居搬到了塞北。
山庄门口,除了一辆马车与两三个仆人,还站着两个人,一人披着件雪白的狐袄,通身贵气,另一人却只有他腰那么高,穿着厚厚的衣裳,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小脸冻的通红,牛肉汤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人是谁。
“九哥!”
她扑进宫九怀里,高兴极了。
晴朗鼓着脸道:“牛肉汤姐姐,你都看不见我。”
牛肉汤闻言,随手掐了一把晴朗的脸颊,笑呵呵道:“好久不见啦,小晴朗。”
晴朗这才满意。
她抱紧了手里的暖手炉,冲牛肉汤嘿嘿笑了笑。
牛肉汤高兴的挽住宫九的胳膊,兴致勃勃的问:“九哥,今年我们要在塞北过年吗?”
宫九点了点头。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爱白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风流贵气,永远都是牛肉汤心中最可靠、也最高大的模样。
他用折扇轻轻敲了敲牛肉汤的额头,道:“进去说。”
牛肉汤心情愉悦的应了一声,与宫九、晴朗一起走进了这座命名为半闲居的山庄。
她有好几个月没见宫九了,自那时宫九与顾闲一起乘船离开无名岛,宫九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一个人呆在无名岛上,整日不是参加酒宴就是找沙曼的麻烦,一开始还好,过了半个月就觉得无聊极了,偏偏吴明不同意她随意出去,直到宫九来信传唤,牛肉汤才得到了出岛的许可。
山庄不大,但就这么四五个人住着,倒是宽敞的很。
牛肉汤后知后觉的发现山庄里连一个仆从侍女都没有,门口那几个仆人打扮的人,竟也不是这座山庄的人。
她挽着宫九的胳膊走进大堂时,碰巧遇上走出来的顾闲与原随云。
原随云道:“九公子。”
宫九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要走了?”
原随云笑道:“在下就不打扰两位过日子了,还是尽早回无争山庄的好,免得日日都在这里蹭吃蹭喝,白白讨人嫌。”
宫九也笑了:“你知道就好。”
顾闲对他们俩的暗涛汹涌视若无睹,只是对牛肉汤点了点头,温声道:“进去暖暖身子。”
他又对宫九道:“我去送送他。”
宫九颔首,径自带着牛肉汤和晴朗进去坐了,又给牛肉汤递了一个暖手炉,道:“茶自己倒。”
牛肉汤嘿嘿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