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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过了腊八粥,转眼便到了小年这天。
    吴伯睡得浅,总是府里头第一个起来的,江祁和文椒两人则是能拖则拖,但小年这日还是早早被吴伯喊了起来。
    清扫的事情自有奴仆去做,剪窗花、写春联这样的事则分到了文椒和江祁身上。
    吴伯递过一小沓红纸,笑呵呵地对文椒道:“文小姐随意剪几个福字就是了。”
    文椒拿着剪子的手颤了颤,半响没动弹。
    这纸,怎么剪啊?
    江祁则被吴伯喊去写春联,大概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江祁接过红纸挥毫几笔便写好一幅。吴伯看了看,写的“四时多吉庆,八节永平安”,是顶吉祥的。
    江祁写完一幅就要收手,却被吴伯摁住:“郎君再写几幅,东侧院子的也一道贴了。”
    江祁静默一瞬,到底还是提笔写了几幅一模一样的,引得吴伯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这边春联写好了,江祁正欲回房,偏偏让他看见了对着一沓窗纸皱眉的文娇娇。
    嗤。
    江祁乐得看她出丑,竟是主动打笑道:“文小姐这是怎的了,手冻僵了?”
    文椒岂能不知此人可恶,狠狠瞪他一眼,横竖两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必装那温柔小意的样子。
    吴伯听了自家郎君这话,扭头一看也就明白过来。
    这可是送上门的大好的机会!
    吴伯半点不觉得文娇娇不会剪窗纸有什么不对,走上前去拿过那沓纸和剪子来,塞到江祁手中:“哎呀,还是郎君眼尖,老叟竟忘了这天寒地冻的…郎君剪吧。”
    文椒不由得笑了,又得意又假惺惺地谢他:“劳烦江公子了。”
    吴伯看着文娇娇明媚的笑脸,心下对自己这撮合人的手段甚是满意。
    江祁瞥她一眼,也不回屋了,就在文椒对面坐下来,不多会就剪了好几张漂亮的窗花来,挑挑眉看向文椒。
    文椒:…幼稚。
    吴伯瞧见了二人这眉眼官司,转身拿了糨糊来,推着江祁起身:“府里头人少,郎君和文小姐一道帮着贴了这春联罢。”说完更是虚推了推文椒,示意她也一道。
    江祁皱皱眉,片刻后到底还是冷哼一声先出了门。
    文椒无奈地朝吴伯笑笑,也跟着出去。
    江祁是个独立惯了的,年少时为了哄母亲高兴,这些事儿没少做,竟是不需要人搭把手,自己便糊好了春联。
    文椒跟着他身后看了许久,见他确实不要自己帮忙,也乐得在旁等着。
    谁知这也能惹这位阎王的眼。
    “文娇娇,你琴棋书画不行便罢了,怎得手也能蠢笨如斯?”江祁扭头冷眼看她。
    文椒这段时日已经掌握了跟江祁相处的秘诀,她十分怀疑江祁是个抖m,你跟他好好说话他是不会给你好脸的。
    于是文椒选了另一条路,做个杠精,可劲儿怼他,有时甚至以气得江祁冷笑为乐。
    “能者多劳,江公子什么都会自然是要多做做才是。”
    江祁没想到这人脸皮能厚成这样,一时噎住。
    小年之后便是除夕。
    江祁、文椒二人都算是只身在外,除夕一早便没有祭祖,只吴伯领着江祁和吴青朝着河州的方向拜了拜。
    年夜饭是一年中罪重要的一顿饭,吴伯便打算亲自操办,文椒不愿他受累,自告奋勇帮着打了下手。
    两人便在厨房里聊起天来。
    文椒虽是南方人,但却很能吃辣,口味较重。她看了看吴伯准备的几道菜都下了糖,不禁问了问。
    吴伯叹息:“文小姐不知,这都是给郎君做的。”
    文椒知道江祁出自河州,她没去过,便以为是河州的年饭习俗:“河州那边喜甜么?”
    吴伯剁菜的手便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才闷声答道:“郎君是不喜甜的。”
    “娘子却爱极了,每年年饭总要做上这几道菜,郎君对吃食没甚么要求,这么多年也就这样吃过来了。”
    文椒从吴伯口中听过几次细碎的往事,自己拼凑一番倒也猜了个七八分。江祁那张嘴固然讨厌得紧,但对亡母、对吴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
    她没见过自己的生父母,但也渴望过亲人,推己及人总是会心软几分,主动扯开话题。
    吴伯晓得她的好意,心下又坚定几分:文小姐这样温柔善良的人,配郎君真真再合适不过。
    很快便开了席,江祁仍是安安静静地,闹腾的只有吴青和两个小童。
    吴伯手艺确实很好,众人也有心逗他开心,一顿饭用到最后连江祁也不自觉柔和了些。
    用过饭,一众人等坐在厅中,吴青领着文泽辛两人又玩了会雪,夜渐渐深了,吴伯便领着文泽辛二人先歇息了,留下江祁三人守岁。
    吴青看看二人,颇有几分尴尬地挠挠头。
    好在文椒与他关系不错,主动开口要与他划拳解闷。起初吴青还有些拘束,几杯酒落肚后也来了兴致,分了一坛子酒给文椒,嘴上不住嚷嚷:“再来,再来!”
    江祁冷眼瞧着眼前两个酒疯子,文娇娇更是没了姑娘样子,喝得满脸通红还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文铮大概真的不是她亲爹吧,正经小姐哪能养出这样野的性子。
    江祁侧身躲开文娇娇喝多了撒泼朝他打来的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吴青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摆手道:“不…不比了,还,还得守岁呢…”
    文椒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吴青便啪地一声晕睡在一旁。
    喝上头了又失去玩伴的文椒便眯着眼睛去看江祁。
    江祁第一次被人盯得有些头皮发麻,生怕这女酒鬼撒泼,一个起身就要回房。
    “站住!”
    文椒见他要走,竟连酒坛子都扔到一旁,右脚踩住他的衣角。
    江祁冷不丁被她偷袭,脖子一紧差点没被她给勒死,好不容易从她脚下扯回自己的大氅,一双眼睛似能喷火:“文娇娇!你发的什么疯!”
    文椒原就是个爆脾气的,否则如何能叫个“椒”字?被他这一吼,也忘了两人身份,伸脚又去踩他脚背:“吼什么,吼什么你!娇娇你个大头鬼的娇娇!”
    江祁被她这壮举惊呆了,他知道文娇娇惯能装温柔,却没想到她不温柔起来是这般大胆,一时气得骂道:“文娇娇!起开!”
    文椒却不,踩不着脚背就去捂他的嘴,边动手边教训道:“吵死了你,江祁你是狗吧汪汪汪个什么劲儿,谁惯的你?”
    江祁眼睛都有些红了,没想到喝醉的文娇娇彻头彻尾是个疯子,男女授受不亲没人教过她么!
    江祁忍着痛,连大氅也不要了,解开系带扔在地上,边躲着文娇娇的手,边骂她:“文娇娇!你给我滚!”
    但耍酒疯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滚?要滚也是你滚,江祁我忍你很久了啊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谁滚我都不滚。”
    江祁被她逼得绕到凳子后头,见她晕乎乎地还在找自己,怒极反笑:“忍我?文娇娇,你好得很。”
    酒壮人胆,文椒被他一激就想去揍他,江祁被她堵住了去路,一时狼狈不已,气得连话都不肯说了。
    文椒撒起泼来确实能耐,最后生生地坐在地上扯住江祁一片衣角,得意地抬头:“啧,还跑不跑了?”
    这话一出,江祁耳朵发热。
    但跟这样的文娇娇计较一点用也没有,只会活生生气死自己。
    江祁许久没有这样情绪剧烈起伏的时候了,他狠狠瞪一眼扒拉他衣角的文娇娇,蹲下身子去掰她的手。
    半响,江祁脸都气红了,站在厅中喘了会儿,扯过一旁的凳子坐下,由着文娇娇耍赖。
    大概见他不再挣扎,文椒也满意地笑笑,靠着凳子腿打了个哈欠,手上却半点不肯放松。
    子时鼓声响起,江祁借着飘忽的烛光,心里盘算着把文娇娇赶出去后怎么跟吴伯交代。
    许是被她的哈欠传染,又或者是被酒气熏久了,江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些困了。
    明日,我必要把这疯子赶出去。
    江祁发誓。
    文椒是凌晨被冻醒的,厅中的炭火早就灭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正要环顾四周便听见上头传来江祁冷到骨子里的声音。
    “文、娇、娇。”
    文椒闻声抬头,对上江祁似笑非笑的脸。
    “江…江公子早啊。”文椒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朝江祁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不。
    不对!
    她的手…为什么会抓着江祁的衣角!
    江祁居高临下看着她慢慢僵住的笑脸,一字一字道:“还、不、滚、起、来!”
    文椒窜跳起来,连连后退,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江江江…江祁!你听我说…”
    “你说。”江祁笑。
    “我我我我…”
    “你?”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文椒看看两人的衣裳,还算好好的。
    “哦?”江祁又笑,“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文椒是真的在抖。
    “没…没有吧?我…我看你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的呀。”
    江祁站起身来,他比文椒高了快一个头。
    “你…到底知不知羞!”
    文椒偷瞄他两眼,哟,耳朵红了?
    “江公子倒是说说,我怎么不知羞了?”
    江祁攥紧了手,忍了片刻才道:“好得很。”
    文椒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好不了了。
    //不要怀疑,我们椒能追着渣男打,真的不是个柔弱的,平时没少吃菠菜罐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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