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武学修为并不很高,但是也是江湖二流顶端甚至一流末尾的水平了,眼力更是极高。
韩娇,或者说藏锋刀江乔能年纪轻轻有江湖一流的刀术修为已经十分天才了。他与韩娇多年好友,当然知道韩娇这等口气说出来,意味着她自认为自己的剑法至少不比刀稍逊。
这样年轻,刀剑双绝。
白清流几乎感觉自己的心都微微战栗,他目视着韩娇,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
“怎么,不信?”韩娇误会了他的眼神,扬起下巴,问。
“我信。”他简单的说,合目一瞬,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说起来,你看见我的样子,并不是很惊讶啊?”韩娇轻轻皱眉,她以为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很好的。
“放心,”白清流知道她的意思,笑微微地,“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的。”
言外之意就是别人大约是不知道的。
“所以你怎么知道的?”韩娇有点好奇。
就连吕阳和李忱都在一边竖起了耳朵。
“你伸一只手出来,”白清流示意她。
韩娇有些疑惑的依言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自然微蜷,就这样毫无凭依的在空中,却纹丝不动。
“你还记得那次我们聚会夜饮,你做刀器舞么?”白清流走近前来,同样手心向上,从下方向上虚虚托住她的手。
只是食中二指若有若无的搭在她手背处。
那年夏天。
陆抚是丹阳陆家子弟,在自家郊区别院招待一群小伙伴。
玩闹着就到了晚上,众人点起烛火,学着典故里的故事一起屏息看昙花开放。
层层白花悄然展开,一群年轻人抚掌大笑,声震于庭。借着花开和烛火,开始饮酒放歌。
武当的青云剑陈道安年纪最长,却也不到三十,羽衣玉冠,沉稳中不失飘逸,太极剑和棉云掌修为精深;崆峒的许卓最害羞,支着下巴含笑看众人吵闹,他使一把判官笔,此刻正别在腰间,号称点判阴阳;来自幽燕之地的李家兄弟性情豪爽,嗓门也最大,两人都用双刀,最看力气,最显剽悍;朔方的刘晗名字文雅,却有匈奴血统,高鼻深目,性情桀骜,他最擅长马上功夫,一点银枪破万法……
至于陆抚本人,他们丹阳南蛮习气,此刻已经兴奋的脱了上衣,袒胸露背,正给大家看他的纹身。
“有酒无歌,扫……扫兴!”
酒酣耳热,不知是谁打着舌头大喊。
“说得好!”陆抚大吼一声,狂笑着把手举过头顶,拍手大叫,“我是主人,我先来一个!”
“好!”
“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
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
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陆家好歹也是传承几代的家族,陆抚本人粗通文字,这首对酒又是早年诗仙的名篇,坊间传唱。
他扯着嗓子唱完,众人一番哄笑。
“老陆你不适合唱这个啊!”
“对对,这歌得是个小娘子唱才行。”
“哈哈,你们不懂,我看陆兄这是思春了!”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起哄,忽然喊起了江乔的名字。
“对对,藏锋刀呢?白石郎君的名头都快传到我们塞北来了,快给咱们来一个!”
韩娇已经酒热盖脸,目如点星,她站起来。
“我不擅唱歌,”一群人开始起哄,“给大家表演个刀器舞吧。”
“好!”
大家只是想有热闹看,并不很在乎热闹的内容的。
“谁来给我伴歌?”她环顾四周,神采奕奕的问。
屋顶上的白清流依然是一身白衣,一口饮尽碗中酒,用筷子敲碗。
“有酒有歌,江郎你快来。”众人又是大笑。
“昔有佳人公孙氏……”
白清流实在是促狭,开口就是这一句。他声音清朗,音韵和谐,倒是很好听。
韩娇却不理,藏锋刀出鞘。
刀光乍起。
众人本来该起哄的,却都被这一抹刀光迷了心神。
江家刀法本来应当刚猛霸道,正气堂煌,走的是以力破巧的路子。
江乔这一刀,却带上了一点轻灵。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她迅疾的出刀,刀式刚猛,身法轻灵。刀出如龙,而她轻的像一片叶子。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她跃起,刀锋下劈,力劈华山!跨步上前,刀锋上撩,蓦然如急风骤雨。江家刀比旁的刀要重上三分,此刻这一炳利器携带着沉重的破空之声,迅疾无伦的摆动。
临海观潮,这一式叫她使来,果然就像钱塘口奔涌而来的黄河,气势汹汹。
……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白清流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委婉,一群人愈加屏住了呼吸。
韩娇提气猱身而上,又似急似缓的飘落。
叶落归根。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诗唱到终了,韩娇翩然落地,刀尖上撩一个圆弧,腰身后拗。
她刀锋如雪,皎皎月色映在刀身上,几乎让人误以为那是一泓月光。
白清流在屋顶,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醺醺然,也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陆家的别院种满了连翘,浓烈的昙花香气和连翘淡淡的味道现在好像还在鼻端。
韩娇脸上不由得浮现一点笑意,俨然是想起了当时的快活。
“然后呢?”韩娇问。
”然后,“白清流无声的笑了笑,”我从小学医,你刀器舞做得太好,男子腰身难以如此柔软……“他这一次拖长的声音,显得有些暧昧。
”就因为这个?“韩娇匪夷所思的质问。
”当然不止,“白清流懒洋洋的,”然后我就借口要给你看手相。“
他微凉的指尖搭在韩娇手背上。
“人手背上也有脉门所在,”他慢吞吞地说,“我既然心中生疑,自然要试一试,男女脉象差别太大,我一摸就摸出来了。”
吕阳在一边已经听的目瞪口呆,手背有脉门这等事情,不说知道的人绝少,他也只是影影绰绰听说过,便说即使知道,又有几个人能从那么微弱的脉象中摸出个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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