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工作需要收尾。”楼宛之头也不抬,手指接连点了几下,细丝金边的镜框在灯下给侧脸勾上一抹清冷的光,面容如月华皎洁。
楼安之心里啧了一声,衣冠禽兽还是很配得上衣冠禽兽这个称呼的,她上一个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的来着,歪瓜裂枣的,早分早好。
“别睡太晚啊,熬夜容易猝死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的没了。我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不指着公司那点分红。”
“知道了,小小年纪絮絮叨叨的。”楼宛之说,“睡你的觉去,顺便看看小楼在房间干什么,有没有偷偷和某个女朋友打电话。”
“行,晚安。”
“晚安。”
脚步声渐渐往上,消失在视线范围,楼宛之抬头朝楼梯尽头看了一眼,嘴角似有若无一丝笑意,低下头,继续处理工作。
哎,怎么……就没多絮叨两句呢。
手抬起来,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叫你嘴贱。
楼安之谨遵吩咐,在进房门之前先敲了一次楼宁之的房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谁啊?”
“你救死扶伤美丽动人的二姐。”
啪嗒啪嗒的及拉拖鞋声,房门被拉开,只穿了一件长款t恤,下面露一双光白大腿,顶着一头乱毛的楼宁之出现了,问:“啥事儿,我刚准备洗澡。”
“哦,大姐说她明儿去趟超市,过来看你有没有缺的,她给买一下。”楼安之面不改色,所谓谎言,就是要说得跟真的一样,连自己都信。
楼宁之:“???”家里的采买什么时候轮到楼宛之那个大忙人了,但是她还是听话地让开身子,让楼安之进来了。
楼安之:“我在这儿瞎看看,你先去洗澡吧。”
“好嘞。”不明所以但是习惯了乖乖听姐姐话的楼宁之及拉着拖鞋进了浴室,不多时便传来淋浴的水声。楼安之动作迅速地房间里查找一圈,首先没有出现任何不属于楼宁之的东西,其次,按照刚刚开门的速度,绝对没有在打电话。
到底有没有,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楼宁之正在里面冲澡呢,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钻进耳朵,楼安之拿着手机过来,在门外喊:“你电话响了。”
“谁啊?”楼宁之不慌不忙,甚至透着一丝不快,洗澡的时候被电话铃声骚扰太讨厌了。
“你女朋友。”
楼宁之毫不设防,温热的水流从头浇到脚,她甩了甩头,莫名其妙:“什么鬼,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女朋友?”说完水声一窒,啊了一声,努力往回找补道,“我是说,她她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的,一般我们都发微信。”
楼安之冷笑一声。
十分钟后,洗白白的楼宁之和兴师问罪的楼安之坐在床上。
楼宁之在她锋利眼神的逼视下低头承认错误:“好吧,是我瞎编的。”
楼安之:“你知道我和你大姐听说你交了女朋友有多着急么,我,七点上班,明天四台手术,你大姐带着笔记本赶回来的,现在还在熬夜加班,为了什么,就是怕你给人骗了还给人数钱。”
“你表达关心的方式能不能让我舒服一点儿,每次都夹枪带棒的。”楼宁之心里咕哝了一句,嘴上一个字儿不敢说。
“大姐那么大年纪了,你忍心看她熬到秃顶吗?”楼安之又道。
每天用霸王育发的楼下大姐对着通讯窗那边的时差国客户,薅了一把自己的脑袋,长叹了口气,摊开手,手心中间赫然一根乌黑长发。
“!!!”
大姐赶紧收回犯贱的爪子。
楼宁之扑哧一声。
楼安之喝道:“严肃点儿。”
楼宁之坐直:“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让你们俩担心,毕竟我是个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白甜。”楼宁之态度诚恳,神情端庄,低头承认错误的样子惹人怜爱。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楼安之说。
“诶?”楼宁之愕然抬头,这个剧本不对啊,照理说她的屁股应该再挨一顿揍才对。
楼安之好似洞悉她的想法,嗤笑一声,开始挽胳膊,道:“怎么?不打你还不舒服了?你要是屁股痒痒我不介意给你治一治。”
“没有没有。”楼宁之往床根儿躲,嘟囔道,“我就是好奇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按照楼宁之对她二姐的了解,这绝对有阴谋。
楼安之收起嘲讽的表情,本来想换个语重心长的语气的,奈何实在相当违和,自个儿没绷住险些笑出来,赶紧抿了下唇,正色道:“你成年了,我们也不好经常揍你屁股,免得伤你自尊。”
楼宁之幽幽地看她一眼:“……”
你前天晚上和大姐双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楼安之对她的无声控诉视而不见:“是时候多给你一点空间,让你自己明白事理了。我就不说了,反正就四台手术,而且有一个难度比较大,反正也就是六点起床,七点钟到医院,哦,离现在还有四个小时,洗漱完了三个小时,反正从早上八点手术台站到晚上九十点,反正这么来回折腾不会累死不会睡眠不够。”
她吧啦吧啦的时候楼宁之还吐槽您说得还不够多啊,到后来自知理亏,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说了自己很多的楼安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见效了,楼宁之这小孩儿吃软不吃硬,记吃不记打,强硬了这么多年,虽说勉强没长歪掉,但小毛病不少,就比如说肆无忌惮、做事不考虑后果、容易冲动不过脑子、嘴贱等等,不扳她一下她永远也明白不过来,她和楼宛之是她亲姐姐,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但是旁人就不一定了,走上社会以后是要吃亏的。
楼安之:“你再看你大姐,她最近一个月都住在公司,恨不得长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就前天晚上腾出空来回家做了顿饭,你和人打架惹她大动肝火就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楼安之嘴上说着,眼神却对她进行着无声的谴责,分明是说:这事儿过不去了。
我没打架,我就是指挥。这种她用惯的辩解词,楼宁之也说不出口了,乖乖认了。
“你大姐,年轻的时候b大校花,头发茂密,一头乌黑长发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少男少女,这才多少岁,房间的洗漱台上就全是育发固发产品了,她多熬一分钟夜,就多掉一根头发,想一想,有一天早上,你起来,看见你大姐秃头了,你良心过意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