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知道此事难得善终。林康苑想到她命不久矣,不由豪气干云,“在中国人的地盘上,中国人谁都不惧。”
“要不,我们托托关系,找吴爷帮忙说情”冯把头忽略她的话。
吴爷,吴黎
林康苑关注点偏离,“你还跟他有交情?”
“算不上交情,只不过吴爷照顾过我们船帮几回生意,我们也逢年过节的给他送礼。几番来往,跟吴爷的手下混了个脸熟。”冯把头颇为自豪。
“噢。不过,连南京政府都让着洋人,我们托关系有用?或者说,洋人在上海还怕谁么。”林康苑问道。
冯把头凑近,口气含着崇高的敬意,道,“吴爷在上海可是顶尖的人物,任谁都要给三分面子,更别说洋人。”
林康苑:“为何?”
“帮主难道不知,吴爷心口的枪疤从何而来”他低声问。
林康苑:“不知道。”
……
“你说一说。”
“乙卯年,也就是四年前,当时鼎盛的徐府和傅府两大豪富,因为一批货起了冲突。那批货,原先是徐府定下的,突然被傅府半途截走了。那时候,吴爷还跟在徐府大少爷手下办事,徐大少爷就派他去傅府讨个说法。”冯把头道。
林康苑:“然后,吴黎心口就中了一枪”
冯把头一噎,否认,“不是。吴爷去傅府讨说法,傅府自然不认,说没抢徐府的生意,进货各凭本事,供货的人想卖给谁就卖给谁,然后还拿出了订单合同,对徐府一番羞辱。
吴爷便去查,讲好的生意突然被拦下,只能是因为傅府出的价钱高很多,若只高一点,供货人还不至于得罪徐府。但是,傅府哪来的钱这样挥霍呢。
然后,不知道吴爷使了怎样的手段,查到傅府早跟一家银行勾结上了,出的钱是假.钞!
真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他唾弃道。
林康苑:“怎样的手段”
“我哪里清楚。”冯把头摇头,“只听说吴爷在黑白两道上都有人脉,打听到假.钞的消息,亲自带人蹲守几天几夜,绑了那家银行的副行长审问出来的。
第二天,这事登上报纸曝光,傅府的生意自然做不成,又赔钱又道歉,名声还是坏了。
没几天,政府要收购一批军用物资送去东北,这笔生意签给了徐府,政府出钱,徐府出物资顺带负责把货安全送到东北军手上。物资太多时间又赶,只能走水路。当时,几十艘轮船停在码头,盛况空前。
因为天气不好,连日大雨,轮船停了几天,等放晴再出发。吴爷派多班人手轮流看护,谨防物资受损。
这时候,傅府出来找事了。傅府想着,要不是先前徐府暗害他家,败坏傅府名声,这么大一笔生意,他家肯定能分上一杯羹。甚至还觉得,假.钞败露的事从头到尾就是徐府策划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厉害,几天就查出端倪。肯定是早有证据,只求一击中的。
一夜,趁着大雨掩护,傅府派人去凿船,想要坏了徐府的生意,弄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不过当即便被守船的人发现。领头的是傅府独苗小少爷,他年轻气盛,一急之下竟然杀了守船众人。
所幸仍有一人逃了出来,回徐府找吴爷通风报信。
吴爷带人赶至,放枪令傅少停手。傅少不听,更加狠了地凿船,吴爷便开枪打中了傅少的手。
事情到这时,傅府的人终于也得到了消息,傅府当家带人赶至码头。原来,这件事是傅少一人谋划,没告诉家里人。
傅老爷见独子手臂被废,大恸,‘不过是一船货,你竟伤我小儿!’抬枪打向吴爷。
吴爷躲过去了。
见此,傅府不依不饶,愤而拔枪。徐府也不是吃素的,眼见已有三艘船被凿破下沉,守船的七八位兄弟又被杀,于是,两方激战,枪声不绝。
徐府众人一边回击,一边又要查探物资的受损情况。吴爷一个人穿枪过弹去船上堵凿破的洞,就在那时心口中枪。他力忍伤痛,查船巡漏,再赶回去指挥枪战。
激战中傅少逃离不及,中枪身亡。傅老爷当即痛极愤极,派人联系帮会的兄弟来码头火拼。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傅老爷放话,他愿出全部身家,势要吴爷人头落地。
那夜,狂风肆虐,惊涛拍岸。日升时,血满黄浦江。
白天上海驻军才赶到,那些人懒散惯了,一向失职。他们给傅府的人收了尸,并抓走参战的帮会会众,给自个头上记一笔灭黑帮的功。自此,傅府衰败。
吴爷清点好损失的物资,让手下重新购足补上。
然后,又是连日大雨,冲刷干净了码头的污血。
几十艘轮船按期出发,东北军顺利收到物资。
经此一战,上海势力颠覆,吴爷辞出徐府异军突起,帮派也重新排号。
吴爷一举成名,以雷霆手段毒辣眼光迅速打响名号,荣登顶流。这些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说完,冯把头长长缓了口气,端起热茶灌一嘴。
林康苑惊叹,“这个故事,我曾看过的”
“……”冯把头顿时失语,“吴爷身受重伤,还能力挽狂澜破敌而出,仅率三四十人打败对方一两百人,事后又施恩于政府和军阀。如此手段,如此心性,当为百年难遇之人材,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