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南满意自己的教育成功,满意现在的太平盛世,郑家的案子已经洗清罪名,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下,旁支的郑家人终于不比再躲躲藏藏,被没事也要找点事的官府人员抓出来刮一层皮。
他该做的都做完了,能做的也都做了。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按照惯例,李耀每年都会空出两个月的时间带着郑之南微服私访,这两个月都由太子来处理政务,一众臣子也会尽心尽力的辅佐其右。
今年也不例外,结束了三月的最后一个节日后,李耀乔装打扮与同样着常服的郑之南登上了去苏杭的船。
苏杭挨着南洲,而南洲正是郑之南的家,郑家便是在这片土地上建造起一座百年世家,他们乐善好施,从不苛责佃农,修桥建路,造福乡里,虽然现在的郑家因为当初昏君的私心而完全泯灭在时光的长河里,可自从郑家翻案后,南洲的乡民终于可以将当初造的石碑立在南洲的岸上,让来往的船只和商客游人都知道郑家当年做的善事善举。
他们是大大的好人,顶顶的心善之家,从不是什么行贿之人,更不霸占他人田地产业,那些罪状都是假的,假的。
郑之南站在南洲立着石碑的地方,摸着上面的字,就算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穿越者,一个现代人,可是一想到这样善良坚毅的一群人因为昏君的无能和贪财全部被斩首,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心里就痛上一分。
郑家房屋园林里的东西早就被搬空,搬空后,这座房子当年就被官府的人一把火烧毁,现在已经是一片平地,什么都不剩。
到了南洲,郑之南自然要去郑家祖坟上一炷香,烧一些纸钱,因为翻案的关系,当初被随意安葬的郑家人如今都被重新合并到了郑家祖坟,终于有了归处。
知道郑之南的顾忌,李耀并没有前去,让郑之南可以好好的放松身心面对列祖列宗。
等郑之南回到客栈,已经近黄昏,李耀坐在雅间,等着郑之南回来一起用晚膳。
因为是微服出巡,他们一行人乔装打扮成富商,并没有惊动官府的人,因此住在了客栈。
郑之南上次回来祭祖还是郑家沉冤得雪后,这是他第二次过来。
虽然请人定期修缮祖坟,但野草烧不尽,加上是春天,上面已经冒了不少杂草,郑之南亲手除了一遍才离开。
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晚膳,夜市的热闹尽现眼前,不论是李耀还是郑之南,都非常喜欢看到这样热闹祥和的氛围,这一路上,他们很少看到举止正常的子民行乞,也很少见到流浪孩童在城市或者乡间流窜,现在慈幼院在各州县都有设立,为其提供住所和食物,穷苦人家子弟也可进入慈幼院,不仅提供吃食,还会教习不同的技能,朝廷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结业后需要为皇家设立的工厂干满五年,五年后便可自由选择去留。
李耀心情很好,晚上多饮了两杯酒,回到房间后,李耀便把郑之南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处,用扎人的胡茬去剐蹭他的脸颊和颈窝。
当郑之南手中的匕首刺进李耀的腹部时,李耀仍然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
郑之南感觉到热热的血水流在自己的手上,他看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李耀,抿起了嘴。
李耀仍然执拗的抱着郑之南,他眼神里都是不解,还有被背叛的隐怒。
当他在想如何让他过得更开心一点的时,这个人竟然在想着杀了他。
他知道他这些年来有心事,以为是操心利民之事,操心郑家翻案之时,操心太子之时,却不曾想,竟然是在想着怎么样将他杀死。
李耀心中一片冰凉,可他还是紧紧抱着郑之南。
郑之南松开手,掰开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双手,慢慢后退几步,看着腹部仍然在缓缓淌血的李耀,看着他孤傲的面容,对他说:“你能做的都做完了。”
“所以现在不需要我了?”李耀不是不痛,他只是不想在郑之南面前表现出狼狈的一面,所以他极力忍耐着腹部带来的疼痛折磨。
郑之南用旁边挂着的布巾擦手,上面沾染了一点血迹。
李耀对郑之南说:“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什么话?”
“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还说过李家的人都该死。”
“所以你要杀了我?”
“你是李家人,正如当初李家人杀了郑家人,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
听到以牙还牙,李耀想到自己对许丞相说过的话,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气愤。
骄傲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都一样,气是因为发现郑之南并不足够的喜欢他。
但他又不停的为他找借口,情之一字怎比得过郑家上下几百口人命呢?
就算不喜欢,但李耀还是要让郑之南后悔。
他从前不屑于说自己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不立皇后不纳妃嫔,所有人都以为他身体有疾,心里有疾,不然怎么会让后宫空虚,还过继了谢家子,不留下自己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