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灯笼伴月,舞姿萦绕,宴席间一片喧哗。
未料到最先到的是允怀,他拿着一个精致玉盒从门口出现时本侯打了个寒战。我连忙起身去迎允怀,他向一旁的随从递了个眼色那家丁立即拿过他手中的玉盒递了过来。
随从咧开嘴露出一整排牙齿:“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贺礼还请国舅笑纳”
国舅?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府中随从叫本侯的称呼都与他一模一样。
接过玉盒我歪了歪嘴仔细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回头朝小书挤眉弄眼了一通,小书立马会意跑移了把椅子去上座。
允怀挑了挑眉噙着抹似假似真的笑:“国舅莫不是没有给本宫准备席位?”
可不是没准备?因为本侯压根儿就没想请你。
而本侯说出口的原话却是:“臣不敢,没有给殿下递请帖是因为太子殿下为国事日夜操劳,臣不想拿些小事去麻烦殿下,请殿下莫要怪罪。”
太子外甥不再说话甩给本侯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上主座上坐了。
后来京城一些富家子弟也陆续进场,末了敏靖也递上请帖来了。看到太子外甥的那一刻我明显感到了敏靖的诧异。
是啊!底下人摆宴席你说允怀一个上级领导来凑什么热闹,也不知是谁走漏了口风。
本侯侧头去寻酒盏,酒盏没找到倒是抓到了鬼鬼祟祟的小书。本侯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小书立马招供:“侯爷,今日去送请柬的路上遇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随口问起小人不敢欺瞒殿下便如实说了……”
走漏口风的正是小书。
如今我只盼望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能赴约,他一来允怀不知又会给本侯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瞅着人到得也差不多了,我宣布开宴。
这个席吃得着实憋屈,自开宴半个时辰以来说话的人掰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原以为气氛僵到已不能再僵,于是本侯传唤了几名歌姬以舞助兴。
就在这时更尴尬的事出现了。
门口处,华月清透,一袭月白长袍如梦似幻,本侯使劲儿揉了揉眼,不错,正是简云轩。
允怀也发现了门口的简云轩,帝王之气油然而生:“简公子也来了,还不快些入座?”
本侯很想问一句究竟谁才是此处的主人。
简云轩眼神淡淡的,从容不迫走了进来冲着允怀行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众宾客本就稀稀拉拉的谈话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院子里静得有几分诡异。
主座上那位漫不经心拈着酒盏笑,本侯顺着允怀眼神落下的地方望了望,他正……冲着本侯笑。
那个笑意思有多少个本侯猜不准,可唯一能想到的意思便是允怀怀疑我与简云轩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只能看我这太子外甥想象力有多丰富了。
此种情况下本侯若是显得心虚这罪名就会在允怀的想象中作实,于是我也眦了牙冲着允怀笑连带着替简云轩说了句:“殿下,简公子还跪着呢。”
太子外甥“嗯”了声将视线从我面上移开转而盯着简云轩:“不知简公子今日来可是来赴宴的?”
又在试探?允怀摆明了在试探本侯同简云轩的关系。
跪着的人跪得笔直就连头发丝儿都冒着一股子清气:“上次在朝堂之上多亏了侯爷为草民美言了几句,此次草民是特意来此谢过侯爷的。不想扰了殿下的雅兴,望殿下恕罪。”
“你……的确有罪。”
此话一出不光本侯还有敏靖等其余宾客都傻了眼。
简云轩可是当朝丞相独子,太子殿下今日难不成真要惩罚他?若是如此那太子殿下和丞相多年来维持的和谐假象可算是全垮了。
“殿下,简公子本意是来拜访臣,若是简公子有罪那么微臣也逃不脱,臣恳请殿下免了简云轩的罪。”
一道清澈的目光朝这边扫来,我知道那是谁却突然没了看他的勇气。
允怀的声音把本侯的思绪拽了回来:“国舅果真是个勇于担当的真英雄,只是……方才本宫就是说笑而已。”饮了口酒他接着说,“不过国舅是对任何人都如此上心还是只对简公子,嗯?”
他那个“嗯”字着实惊了我一下,本侯不怕允怀误会,不怕敏靖误会就怕简云轩误会。若是因着这件事为了避嫌简云轩再不和本侯说话那本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在肚中迅速打着草稿那边已有人开口,简云轩不紧不慢道:“殿下不要误会,定国侯一向光明磊落处事公正定是对众人一视同仁。”
他那声“定国侯”叫得本侯很是舒爽,还有后面那一串对本侯的赞誉本侯也很受用。
原来……在他眼中本侯是如此品行高尚之人。
我自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简云轩一侧跪下:“殿下,臣确实不是殿下想得那般。”
自始至终敏靖只冷眼旁观这一切,此刻他竟有了发言的兴致。只是他这一开口又惊得本侯没了魂儿:“侯爷一向如此,就连春雨楼侯爷也经常去下下棋品品茶帮那些可怜之人度日,此种不计较出生贵贱的处事风格还真是令下官感动得很。”
就知道敏靖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栽他手里本侯认了!
众宾客听罢笑得甚是畅快,允怀也跟着笑了:“国舅做人果真洒脱。”
抛下这句话允就带上随从回府去了,只是他走时虽然笑着本侯却觉得他的眼中仍有怒意。
这怒意当然是针对我的。
太子刚走敏靖也起身离席,他步调悠闲走到本侯面前告辞,眼中情绪很深:“如今碍眼的都走了,侯爷可莫要负了良辰……佳人……”
官宦子弟别的才能没有眼力见儿却是一顶一的棒,见允怀和敏靖都走了也都迅速退了席,只留下站着的我和依旧跪着的简云轩。
夜渐深,风一吹,有几分凉意。
本侯走到简云轩面前伸出一只手:“人都走了,简公子也赶快起来吧。”
简云轩自己站了起来。
伸出的手孤零零荡在凉风中,本侯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刚才多谢简公子没有告诉太子是我请你来赴宴的事。”
他理了理衣袖平静道:“侯爷放心草民都明白,太子殿下地位尊贵侯爷自然是得罪不起的,草民一介布衣这些事影响不到草民。如若没什么其他事草民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