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宁唇边笑意尤盛,颔首应是:“那,我便来取了你的命。”
☆、醉卧沙场(十一)
初凝皱眉,侧身按住许晏宁的手臂,声音低不可闻:“将军,不可!”
许晏宁眸子清亮,把她的手,从自己轻甲上拂下去:“我的事,不要你管。”
她转身带人,下了城门,初凝愣了片刻,又追了上去,跟在她身边,带着哀求之意问:“将军,您说过,战后,您想回侯府看看,您想去亲去泰山,再一探当年之事,您……还想去我家,去我出生的那条小溪旁,桃花树下……”
许晏宁忽然驻足,娥眉蹙起,冷声:“赵涛熙!”
“大战在即,你追着本将军,说这些家长里短做甚!你再废话,就自己去领军棍去!”
初凝看着城门开了,许晏宁骑着一匹枣泥色骏马而出,手中芦叶枪一个翻转,在阳光之下,熠熠闪着光,映衬着她身上的银色轻甲,更加明亮如银雪,轻薄如蝉翼。
盛远挥手,止住身后的人:“不许上前,不许放箭。”
许晏宁如是对身后人吩咐,盛远嘴角含笑,对许晏宁一抬手:“许将军,请。”
她唇角笑意愈盛,眼神明亮,他是这战场上唯一一个唤她将军的人,也是她,足以对战的敌手。
许晏宁一扬马鞭,枣泥色的骏马扬蹄向前,在空中划过半圆,嘶吼向前,她手握长枪更加用力,直直的向盛远刺了过去。
盛远知道她这杆芦叶枪使的好,但不知她的枪风丝毫不见女人家的柔婉刁钻,反而带着一股坦荡的周正之气,凌厉的枪风让他意识到,眼前这女子,的确与世间其他女子不同。
但,那又如何,她,终究是要折服在自己刀下。
许晏宁明眸扬起,出招的速度更加的快,拨开盛远的大刀,向他身前扫过,盛远忙回刀护在身前,就听见‘嗖’的一声,有冷箭破空而来,射入盛远的后甲之中。
他一时不备,感觉后背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盛远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他那不成器的废太子哥哥,竟然敢趁着他带着魏国铁骑开疆拓土之时,偷袭于他!
愚蠢!他双目通红,大刀挥起,又见盛乐边上站在的李青豫和赵承珂二人,嘴唇勾起笑意,怪不得齐国和赵国这一次如此顺畅的就答应了合作,看来他的好哥哥,必然许了他们不少好处。
盛远侧首,对许晏宁说:“许将军,可有兴趣,你我携手,你助我杀尽叛国逆贼,我把觊觎你的两个人捆了,送给你,可好?”
初凝站在阵前,许晏宁一挥手,明光军众将士上前,站在她身后,刀剑在手,怒视前方。
盛远带来的大军,有一半站在了盛乐身后,他只觉气血上涌,勉力压了下去,冷冷扫了一眼:“怪我当初顾念兄弟之情,没对你斩尽杀绝……”
盛乐仰头,一阵狂笑:“你对我有兄弟之情?你害我被父皇废掉,害我被流放到荒岛之上,还说什么兄弟之情,可笑!”
许晏宁倒不想管这兄弟之间的破事,她凝视着李青豫二人,眸光转冷,方才他二人说话那般轻慢,显然已经激怒了她。
初凝清楚的记得,由于魏国废太子的介入,盛远与许晏宁联手,先诛盛乐,而后活捉李青豫和赵承珂二人,虏了他二人为质,四国再订合约,齐国和赵国割十余座城池,魏国燕国各得其五,以二十年为期,不再开战。
盛远太子与固伦公主情投意合,两心相许,两国联姻,一时间传为美谈。
后不过数日,今上殁于急症,幼帝登基,固伦公主携先帝遗旨,是为摄政王,待幼帝亲政,固伦公主还政与朝,与已登基为帝的盛远成婚,帝后相亲,两国相穆。
V999一阵惊慌:“宿主,你的生命体征不稳,请尽快完成任务,以合理方式离开本世界。”
初凝:“……”
她来不及问V999所谓生命体征不稳从何而来,也来不及再想如何防止许晏宁爱上盛远,迎面而来的敌军将领,对她挥刀,初凝吓的几乎要停止思考了。
感冒灵!
初凝在心中一阵高呼,我虽然在赵桃溪的身体里,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用刀用箭啊!
V999想了想:“请宿主放空意识,身体主人残余意识此刻活动强烈,请让她代为掌控身体。”
初凝一闭眼,再一睁眼,长刀一扫,原本拦在她身前的将领心口中刀,后面的小卒后撤,原来,这副将装扮的人先前一直躲躲闪闪,可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赵桃溪对许晏宁用情极深,一入军,见到许晏宁的第一面,她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世上还有她那般好看的人……而后她痴恋许晏宁数载,但碍于自己的女子之身,又觉得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从不敢接近许晏宁,只敢在她背后,默默守护着她。
而此刻,赵桃溪的意识回归,她一见赵承珂的长鞭缠住了许晏宁的芦叶枪,而李青豫无耻,竟然伸手去揽住她的腰,赵桃溪双腿一夹马腹,挥刀向前,狠狠劈向了李青豫。
李青豫一惊,原本以为这人长得清清瘦瘦的,是个文臣,没想到这大刀一落下,他只觉虎口一震,瞬间脱力,险些就要把自己手上的刀给扔了。
许晏宁与赵承珂交战间歇,看见赵桃溪清瘦身影,为她遮去了大部分攻击,心里不由浮现淡淡欢喜,目光一落到赵桃溪因为作战而束紧的纤细腰身上,她又皱眉,神色变淡了。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哪里能容得她分心半晌。许晏宁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把空门送到了敌人面前,果然,赵承珂长鞭一卷,她的枪落了地。
而她,为了避开赵承珂的鞭风,不得不从马背上滚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捡起一把剑来,站稳了,目光凝视着赵承珂。
原本口口声声唤着她宁儿的赵承珂,唇边的笑意愈加明艳:“世人都只知你许晏宁,四国第一美人,一杆芦叶枪使得出神入化,那又如何,不终究还是落败在我长鞭下,没了枪,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要不然等我捉到你,就用小刀,一道道的把你的脸划烂!”
她话音才落,便纵马扑了过来,许晏宁笑容微冷,就凭你?你不配!
世人都只知,她善使枪,却不知道,她从小就开始学的,是剑,她父亲定远侯手把手教的剑法。
许晏宁还记得,父亲温热干燥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温声说:“剑气凌霜,亦有双刃,伤人时难免伤己,宁儿还是少用为好。”
但,此刻,她即使拼着身死,也要给这些妄图染指她父亲生前洒热血护了一辈子的土地!
赵承珂有点慌了,她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公主,也以自己的心思看许晏宁,没想到许晏宁跟不要命似的,有时根本不避开她的鞭风,也要给她一剑。
这一剑一剑下来,赵承珂身上的轻甲已经裂开了,许晏宁身上也是,她唇边还有细微伤口,溢出血来,她拇指擦了一下,眸光更加明亮。
这条命,她从来都不惜!
许晏宁手执长剑,再一次上前之后,赵承珂已经彻底慌了,慌乱之中,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袖中装着的好东西。
她冷笑一声,按住黑匣子,只听见‘嗖’ 的一声,从她袖中射出一只冷箭来,许晏宁竟也不避开,长剑落在了她雪颈之上,稍一用力,就见鲜血涔涔的冒了出来。
而那只小银箭,也即将到达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