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林的确吃不下,老年人胃口本来就不好,她之前又跟妈妈一起吃了晚饭,那满桌子大餐只尝几口就吃不了了,放下筷子。
程自建眼巴巴地凑过去,“妈,您看这只烤鸭吃不下吧?不如……”
她径自站起身,去厨房提来一个水桶,端起烤鸭倒进去。
程自建懵逼。
“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一言不发,继续倒其他的菜,转眼就倒完了一半。
赵菊香蹭地一下站起来,抓住她的手。
“你到底要干嘛?”
她好似才发现他们,笑了笑说:“提出去喂狗啊,外面的流浪狗多可怜。我多喂喂它们,以后看见我就冲我摇尾巴呢。”
这言下之意,是在讽刺他们连狗都不如?
赵菊香脸色铁青,气都快喘不过来,捂着胸口回房间去。
程自建十分无奈,“妈,你俩别闹了,一天天斗来斗去,家里的日子还过不过啊?现在家里只有我也就算了,等下个礼拜小旭夏令营结束回来,你俩还这么闹?会影响他学习的。”
小旭就是他唯一的儿子,程初旭。
今年十五岁,下半年就念高一了,学习成绩很不错,长得也好看。
夫妻二人对父母不尽心,对儿子倒是很舍得花钱,要什么给什么。
阮林林把水桶往他手里一塞。
“我累了,回房睡觉去,你来帮我喂狗。”
她说完便回了房间,程自建看着手里那桶价值过千的美味珍馐,实在克服不了心里障碍把它们倒回去,更没法就着桶吃,只好按照她说得做,下楼去喂流浪狗。
任劳任怨地收拾好茶几餐桌,他回到房间准备洗澡睡觉。
一进去就看见媳妇盘腿坐在床上,敷着面膜,双眸绿光四射,活像一对大铜铃,顿时吓了一跳。
“我去,你这样是想干嘛呢?鬼似的。”
赵菊香用力招招手,“过来。”
他凑过去,听媳妇咬耳朵。
“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你姐是不是趁咱们不注意,在你妈住院的时候偷偷跟她说了什么?”
程自建一脸茫然,“说什么?”
“房子啊!她第一天不就说吗,这是她的房子,让咱俩滚出去,不许住!”
赵菊香言之凿凿,“可她都一大把年纪了,守着套房子有什么用?肯定是想把我们气走,然后把房子给你姐!哼,有儿子不给给女儿,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分明是老糊涂了。”
程自建皱了皱眉。
“应该不至于吧,我妈跟我姐的关系没那么好。”
“以前不好,说不定现在好呢。你姐那人狡猾着呢,肚子里全是坏水。”
赵菊香笃定地说:“我们不能中她的计,你是你家唯一的儿子,这房子注定了是你的。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小旭上大学,就把这套房子卖掉给他买一套新的结婚用,千万不能被你姐抢走。不然凭你的本事,猴年马月才买得起婚房。”
程自建被她这么一说,也担心起来。
“可是妈这两天心情不好,连话也不愿意跟我们说,怎么做才能让她把房子给我们?”
赵菊香抬手揪住他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还不敢叫。
“说你废物你还真变成废物了,不知道动脑子?你是儿子,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你妈理所当然是偏向你这边的啊!这几天只是暂时的,但凡你说点好话,哄着她点,她还会把房子给别人吗?”
她说着嗓门不自觉又大了起来,程自建忙道:
“你小声点,别被她听见。”
赵菊香冷哼一声松开手,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仿佛目光能穿透这堵墙,看见另一面的老人。
“她不就是仗着名下有房才嚣张吗?自己连退休金都没有,全靠老头的退休金养着。等她没了房子,看她还怎么蹦跶。睡觉了!”
她躺在床上,闭眼前叮嘱道:
“你给我记着啊,一个月内要是还没有说服她,你就别回家了。”
程自建笑呵呵地答应着,等她睡着了,蹑手蹑脚爬下床,将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冷气从缝里钻出去,把整套房子都吹得凉爽舒适,包括阮林林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赵菊香约了人打牌,早早离开家里。
程自建洗漱完毕,来到阮林林房门外,想叫她起床。
不料刚一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唉哟唉哟的惨嚎。
怎么了?昨晚吃太腻,闹肚子?
老年人闹肚子,这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想,疼完就没事,该吃吃该喝喝。
往大了想,可能一口气没喘上来,命就没了。
媳妇一直说要房子要房子,要是亲妈死了,老头又躺在病床上醒不来,那房子归谁不就他说了算吗?
他也不用做太过分的事,只要当做没听见,正常去上班,保不定晚上回来,事情就成了。
成功的方法就在眼前,程自建左右为难。
房间里的人还在叫,叫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想起这些天对方对他的冷言冷语,想起那有可能送给大姐的房子。
但很快又想起那天她的询问。
“你小时候生过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