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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没有信心接受那么苛刻的条件,犹豫再三,回家找老公商量。
    程晚歌提着垃圾袋出来,“就算你立了字据,她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拼命毁约。”
    阮林林耸肩,“到那时就是警察的事了。”
    她真的会告亲女儿欠钱不还?程晚歌不信,心中已认定只要对方再来磨个几回,这三十万铁定会被骗走。
    三十万啊,爸爸好几年的养老金。
    她实在不忍心,旁敲侧击地提醒顾青云。
    可对方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她会处理好。”
    三天过去,程梅兰没再出现,似乎已经放弃了。
    阮林林也将这事抛之脑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一天下午,一个陌生号码打到她手机上。
    “请问是苏城的家属吗?请问他现在恢复得如何?之前提过的复查他并没有来做,建议还是抽空过来一趟,免得影响康复速度。”
    苏城?
    阮林林拨打他的号码,那边提示已关机,心中突然有股强烈的不妙预感,连忙跑了出去。
    公寓楼,走道狭长。
    她抬手敲门,不料手一碰到门就自己开了,没锁。
    她走进去,屋内景象之杂乱比那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没下脚的地方。
    “苏城?苏城?”
    无人回应。
    阮林林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来到卧室里,先是看见满床堆成小山的被褥,随后就看见被褥底下露出来的脚丫子。
    脚丫子在发抖,她皱眉靠近,掀开被子露出对方的脑袋。
    看清后吓了一跳。
    他分明是发烧烧晕过去了!
    这个傻子,能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她再次叫来救护车,把人拉去医院。
    医生骂了她一顿。
    苏城的情况比上次更差,体温到了39℃,已经好几天没进食,再没人发现的话估计能直接烂在家里。
    做完退烧处理后,他还没醒,躺在病床上挂营养液。
    阮林林坐在旁边,打算等他醒来,好好骂骂他。
    苏城原本饱满的脸如今瘦得像骷髅头,肤色苍白如纸。
    针头插在他手背上,每根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紧闭的眼皮一直在颤动,干涸的嘴唇微微开合,像在说些什么。
    阮林林好奇地凑近了些,勉强听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来……”
    不要来什么?
    “今天……不一起吃……早饭,不要来……”
    她疑惑地眨眨眼睛,很快明白他指得是什么,身体一震,愣在椅子上。
    自己出车祸的那天早上,苏城为了创业找投资去外省出差,没法跟她一起去拍毕业照。
    为了弥补遗憾,特地拉她去一家很贵的餐厅吃早饭。
    吃完各上一辆出租车,一辆驶向机场,一辆驶向学校。
    阮林林就是在下出租车后,跑向学校大门,被违规车辆撞到的。
    他没有忘,一直记得。
    第29章
    阮林林心情复杂至极,百感交集,根本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苏城没忘记她,她当初没爱错人。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比生离死别更痛苦的是什么?
    她已白发苍苍,他仍年轻气盛。
    她甚至愿意背负骂名回到他身边,却没法用这具苍老的身体与他相爱。
    阮林林的手背突然落下一滴水,吓了一跳,抬手摸了摸,脸上早已不知不觉全是泪痕。
    病房随时会有人进来,她赶紧扯纸巾擦干净,看着病床上逐渐恢复红润的人脸,忽然有了个小想法,出门向护士借笔去。
    一天后,苏城高烧褪去,从昏迷中醒来,望着四面白墙的病房满脸困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护士来给换点滴时他特地询问,对方诧异地看着他。
    “当然是你奶奶啊,上次不也是她送你来的吗?不是我多嘴,你也太让她操心了,身体可是自己的,怎么能这样糟蹋呢?”
    他奶奶早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哪儿来的奶奶?
    高烧后的脑子晕晕乎乎的,想了半天,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老的脸,以及自己朝她丢钱时的画面。
    苏城尴尬地揉了揉头发,抬手时却发现手臂内侧多了个东西—一个小小的,用黑色中性笔画得大耳朵兔子。
    笔触简单,造型却很可爱新奇。
    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和阮林林之间的专属LOGO。
    两人都是学设计的,同龄,都属兔。于是在第一次交设计作业的时候额外做了一个,还打算用在以后的公司上。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阮林林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城震惊地看着兔子,仿佛它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块伤疤,深深印在他心里的伤疤。
    他猛地拔掉注射器,掀开被子鞋都没穿,疯了一样跑出去,左冲右撞,寻找画画的人。
    满医院都是人,哪儿有阮林林?
    她分明还在昏迷中。
    苏城赤着脚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许多人都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离他远远的。
    医护人员追过来,给他打了针镇定剂,抬回病房里。
    三天后,苏城出院。
    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那位叫程梦芝的老太太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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