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日后登基,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了。
上京城,再也留不得了。
这一日又是泮宫休沐,祁王府派人送信到甲字学舍,邀洛臻过府。
洛臻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进了城南祁王府的大门。
冯大管事又塞给她一壶酒,说五爷在正院独饮呢,正缺个喝酒的伴儿,洛君拿着酒过去正好。
洛臻知道周淮有时睡不着会喝点酒助眠,但今日时辰尚早,大白天的就喝上了,实在是怪事。
她有些担心,拎着酒壶直奔正院过去了。
周淮果然在喝酒。
靠在窗边,将窗户全打开了,上头的避雨帘子也卷起,任凭细密的雨丝从窗外飘进屋里,落进酒杯。
看这架势,已经喝了有一阵了。
洛臻过去把窗户关了一半,摸了摸周淮随意搭在窗边的半边衣袖,果然洇湿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就喝上了。”
周淮用酒杯磕了下窗棂,示意她看窗外,“昨夜此处,接连来了两拨不速之客。”
洛臻一惊,探头出去看窗外。
此处窗下是一小片莲花池,连通着后湖的活水,此刻只见雨水点点涟漪,完全看不出昨夜来客潜伏的痕迹。
“都是什么来头?可探明了?”洛臻追问。
“头一波人眼生,进来时便被顾渊发觉了,但他们自己不知道,过来探查了两刻钟,静悄悄退走了。反追过去,发现是三哥派来的人。第二波么,是老熟人,父皇身边的高陆行。昨夜他跟顾渊当面撞上了,尴尬可不小。”周淮淡淡道。
“前有狼后有虎。”洛臻感慨了一句,“局势一年比一年凶险,你行事千万当心。”
周淮平静道,“上京城的局势其实每年都差不多,之所以一年比一年凶险,是因为我蹚到水深处了。——此地不宜久留。”
洛臻斟酒的姿势顿了顿,继续倒酒。
“此地不宜久留,难道还有更好的去处?抛下好不容易培植的势力,一走了之,只怕会更凶险。“
周淮接过酒杯,啜了一口,“你说的不错,击水中游,半途而废,退去其他的地方,无论是边关,乡野,还是封地,只怕都难以善终。但只有去一个地方,大约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洛臻应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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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淮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随你去颍川国,秣陵都。”
洛臻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举杯一饮而尽,把空酒杯扔到窗外头的莲花池里。
“五爷确定?那还等什么,咱们就走呗。一起回秣陵都!”
正要连酒壶一起扔进池塘时,周淮抬手拦了下来,接过酒壶给自己半满的酒杯又斟上了。
“我想清楚了,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想清楚了。”
洛臻一愣,“我?我不用想,很清楚。”
“当真?”周淮轻声反问了一句,“那我问你,我随你回秣陵都,以什么身份走?”
“自然归入洛氏,以嫡宗子正妻身份去了。” 洛臻不假思索地道。
周淮摇头,“父皇好颜面,绝不会同意。必须是以东陆皇室名义,向洛氏提亲。”
“行吧。”洛臻倒无所谓,从善如流地改口。
“那就按我姐的说法,我回秣陵都娘家,你跟过去提亲呗。等你人过去了秣陵都,以后什么时候再回东陆,回不回东陆,那就看你自己了。”
周淮微微一笑,“果然想得清楚。”
他转过身去,看了眼窗外的雨势,“今日天色不好,雨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看你不必急着回去泮宫,晚上吃完留宿罢。”
如果是换了平日,洛臻就应下了。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窗外的雨,还是屋内的人,桌上的酒,都和那夜实在太像。
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升起来了,洛臻的脖颈耳垂不自觉有些发热。
她怕自己多心,特意多问了一句,“好。——还是在东跨院?”
周淮侧过身来,泰然道,“留宿正院。”
“……啥?“洛臻怀疑地掏掏耳朵。
周淮捏着酒杯,平静地重复了一次,“留宿正院。”
短短四个字,却仿佛鼓槌敲打在巨大皮鼓上,洛臻的心剧烈一跳。
“怎么突然就……大白天郑重其事的邀我过来,说到最后,就跟我说这事?”她强做镇定地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
周淮瞄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回去了,继续望向窗外的绵绵雨势。
“此事不算大事,还有什么算大事呢。你须知道,‘你随我来’,’我随你走’,不是上嘴唇一搭下嘴唇,轻轻巧巧吐出的几个字,而是你我的一生一世。我当真随你入了秣陵都,日后我们相处,便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同窗赏月,把臂同游。今晚试一次,你若是能接受,我们便想办法去秣陵都;你若是不能接受,此事从此不必再提——”
不等他说完,洛臻立刻道,“好!”
周淮:“……”
自从上次纸鹤之事后,洛臻再也听不得‘此事不必再提’这六个字了。她心一横,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