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掌灯,予他照亮舆图:“奴婢竟不知外面如此之大,难怪皇上有此圣命呢。”
不说柏青,就是了解他心意的官员又有多少?还不如宁樱……想到宁樱,他朝吕州,旻州等城池看了看,当时宁樱画得就是这些城池吧?
他极为专注,手指甚至按上去丈量。
然后,目光忽地一闪。
怎么这几处的舆图与宁樱画得那么像?甚至是标记的方法……秦玄穆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江绪。
那是宁樱的表哥吧?这几座城池是他负责的。
秦玄穆直起身,与柏青道:“把舆图收起来。”
“是。”
因极其宝贵,柏青派六个黄门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卷起。
等卷到一半的时候,秦玄穆突然朝外走去。
柏青惊住:“皇上……”转头吩咐那些黄门,“你们小心点,弄坏一处都要掉脑袋!”旋即就追出了门外。
看方向,是去玉芙宫。
柏青心想,这么晚,宁昭容应该已经歇下了吧?皇上想去临幸也该早些啊,怎么这么突然?
等到玉芙宫殿门口时,秦玄穆不让宫女通报:“把红桑叫来。”
宫女跟柏青此时的表情一样,一头雾水,应一声立刻前去寻找红桑。
红桑跪下来道:“奴婢见过皇上,不知皇上有何吩咐?”她脸色发白,心跳的七上八下,唯恐秦玄穆治她罪,虽然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
“你把宁昭容画得舆图拿来。”
红桑差点瘫倒,结巴道:“皇上,皇上此时要看舆图?”
秦玄穆挑眉:“怎么,舆图不在殿中?”
“不,不是……奴婢马上去取。”要命,皇上竟然还惦记着舆图,岂不知被主子放到库房去了。
红桑起身。
看方向不对,秦玄穆道:“难道不是去殿内拿吗?”
红桑腿一软,差点就摔了。
“主子换了个地方……”
“何处?”
红桑真不敢说。
秦玄穆淡淡道:“朕不会问你第三遍。”
最后一次。
红桑遍体生寒,只好道:“在库房。”
库房……
秦玄穆道:“带朕去。”
红桑抖抖索索的在前面带路,柏青提着灯笼在后。
等红桑把库房的锁开了,推开门,柏青走进去,红桑借着灯笼的光,在一个角落把舆图翻出来,颤声道:“皇上,主子也没想放在这儿,主子是让竹苓去放的,竹苓年纪还小,也不太懂事……”
“拿来。”秦玄穆伸手。
红桑把舆图递给他。
上面已经落了灰,不知放了多久。
他展开来,墨迹却还是清楚的,看得见她一笔一画的痕迹,仿佛是花了无尽的时间。
可这样的东西,却被她丢弃在此。
这真是赌气吗?
秦玄穆手指摩挲着舆图,沉默不语。
压抑的感觉让柏青想起了那次秦玄穆听说宁樱种茉莉花的事……
柏青自觉的跪了下来。
作者:算两更拉,比较肥~
作者:上次我推荐的歌你可以再听一遍了。
秦玄穆:不必。
作者:哦,会唱了?
秦玄穆:……
第39章
见状,红桑也急忙跪下。
她是想给主子开脱, 奈何怎么想也想不出好的借口, 毕竟是被秦玄穆亲眼看到了,还能如何解释。
也不知过得多久, 秦玄穆终于开口:“何时放来的?”不至于是才搬到玉芙宫的时候吧。
“奴婢也不太记得,”红桑回忆道, “是有日廖姑娘来学琴,说了什么主子才……”她很不喜欢廖清妍, 当然要把她拉下水, 而且事实确实如此。
是吗?
可就算廖清妍说了难听的话, 宁樱也不该把舆图放到库房,除非这已经不是她所珍视的东西, 就像那些兰花一样。
秦玄穆把舆图交给红桑:“莫要告诉她朕来过。”
“是。”红桑应诺。
秦玄穆随即离开。
月色下,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柏青一路提心吊胆。
幸好回到文德殿, 秦玄穆如常洗浴歇息, 并没有发脾气。
第二日, 宁樱醒来,看到红桑惴惴不安, 有些奇怪,问道:“发生何事了?”睡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上,红桑像是要大祸临头的样子。
红桑有苦说不出:“奴婢没睡好。”
她真不敢告知实情。
宁樱颦眉:“那你再去歇着,让竹苓过来。”
“是。”红桑退下。
刚刚用完早膳, 太后那里就召见了。
“快到七夕了,你打算怎么过?”太后问,“平日在家时,七夕节都做些什么?”
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之日,宁樱笑着道:“就在家吃点巧果,与姑娘们丢巧针玩,晚上观星。”
多是如此,太后沉吟:“到时我让御厨多做些巧果,不过阿樱啊,现在你可以‘种生’了,抓紧时间,粟米种子让她们去问膳房要。”
宁樱无言,太后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件事情。
她答应下来。
出去的时候,白鹃就去膳房拿粟米种子。
所谓“种生”是在七夕前几日在土里撒下种子,浇些水,等长出几寸的小芽后,用红蓝丝线扎成一束,用来求子。她往前见母亲这般做过,后来就怀上弟弟了。
宁樱心想,若真灵验,她会否很快也有孩子?下意识伸手抚了一下小腹,一时滋味纷杂。
“主子,快种吧。”竹苓催促。
宁樱把种子撒下去。
几个宫女见状,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主子的小日子就在这几日,如果推迟,一定要请太医来看。
远在云县的廖清妍日日在练琴,几乎把手指都练痛,廖夫人觉得她性子大变,问道:“怎么这么喜欢弹琴了?”
“娘不是要让我学好吗?”
“话是这么说,但为娘也不希望你弄伤自己。”
廖清妍咬了咬唇,她也不指望能追上宁樱的琴艺,但至少要能弹一首流畅的曲子:“我会小心些。”
“那就好,等再过几日就回京都吧,天气很快就要转凉。”廖夫人心里惦记自己的丈夫,生怕他过于忙碌把身子熬坏。
廖清妍其实也没心思留在云县,当然很是赞同。
等廖夫人走之后,她出去散心。
回到京都之后,似乎没有一步是走得顺畅的,明明在越州的时候都想好了,结果事与愿违,她的情绪坏到极点。
廖清妍走到湖边,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往水中扔去。
咚的一声,水花溅落,在周边泛起点点涟漪,她心里舒服了些。
正待又扔,却见后方抛来一个石子,竟是在水面上弹跳了数次,几乎飞到对岸方才落下,廖清妍吃惊的转过头,看到齐湛站在身后,嘴角含笑,她马上又转回头,然后把手里的石头再次扔下。
又是咚的声。
齐湛看着水纹,问道:“最近是廖姑娘在练琴?”
完全没有宁樱弹得好吧,廖清妍暗哼道:“是不是污了公子的耳?”
听起来就是很生气的样子,齐湛道:“从琴声中能听出姑娘的心情,倒不知姑娘为何伤心?”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廖清妍想到之前受得冷落,眼睛一红险些落泪。
如果她哭了,齐湛一定会安慰她的,廖清妍眨了眨眼睛,硬生生忍回去:“我可没有伤心,是这首曲子太难弹。”
“既然难弹就换一曲,何必委屈了自己?”他顿一顿,“总不至于是廖夫人逼迫你吧?”
怎么可能,可廖清妍却道:“如果真是我娘逼迫,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