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文璟晗已经被压得喘不上气,要开始怀疑人生了,那边秦易却是更早回过了神。毕竟是被人接住了,跌倒还有人肉垫子挡在下面,她自是无碍的。
小少爷抬手摸了摸鼻子,对于自己的失手颇觉羞赧,正想起身让开,一瞥眼间却又看见了那张熟悉入骨的俊脸——能不熟悉吗,她对着镜子看了十七年的脸,原以为已经消失在这世间的脸,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
又回忆起了之前一刻在墙头上的惊吓,秦易刚刚抬起的身子顿时一沉,屁股一移,果断的跨坐在了文璟晗的肚子上,将人压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文小姐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真的,比起当日在武英侯府落水更狼狈。又或者,已经不止是狼狈了,更是难堪。她强提着一口气,看向了那个坐在她肚子上的人:“你,下去!”
秦易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却也不是无缘无故来占文璟晗的便宜,只是乍然看到这张脸,她也想要质问对方。只是话还未出口,倒被对方抢了先,而且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秦易却被呵斥得心里莫名发虚,竟是先生了怯意。
然而也只是一瞬,秦易就又为自己壮了胆气——小爷可是洛城一霸,哪里容得你先发威?!
这样一想,秦易便是牢牢的压坐在文璟晗身上,半点儿地方也没挪,张口便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说完又问:“还有,你是谁,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
秦易还算有些脑子,此刻虽是惊疑不定,但这一番话问出口,至少明面上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明面之外的事,她心里清楚,这个抢了她身子,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应当也明白。
文璟晗当然明白,不过事到如今,她再好的脾气教养也没了。
抬手一把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文璟晗看着秦易冷冷的道:“交代?难道不该是你与我交代吗?!”
秦易忘记了自己眼下的身体还是一朵娇花,文璟晗虽然下手有分寸,却也是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给推开了。她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对面那人施施然站起身,抬手拂去身上沾染的尘土,继而双手一负,冷冷淡淡的向她看来,气势瞬间就被碾压了个彻底。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秦易仰头看着文璟晗,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文璟晗!”
文璟晗这时候也理出了些思绪,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这匪夷所思的事却是她亲身体会的,因此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于是眼眸微抬,冷淡道:“秦少爷,幸会。”
话音一落,某些事便已经明了,两人心中的震动自不必提。
半晌,文璟晗到底是教养风度不俗,主动上前对着跌坐在地的秦易伸出了手:“先起来吧。”
秦易抬头,静静地看了文璟晗半晌,却是没有伸手。她就那样盘腿坐在了地上,虽然气质形象与一身的装扮全然不搭,却是神态自若的扬眉对文璟晗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不过你既然来了,难道不该对眼下的情况给个解释吗?”
文璟晗闻言收回了伸出的手,神色间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淡淡的往墙上一瞥,说道:“眼下这情况,难道不该是你先与我解释吗?”
这说的,便是翻墙了,秦易的神色间也随之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见面,投怀送抱,就是这抱得有点儿重,文小姐表示有些承受不来
PS:O(∩_∩)O谢谢管弦呕哑和孤林居士的地雷支持~
第11章 离家出走
秦易为什么会突然翻墙而出,自然是因为她在文家待不下去了。
就如之前所想,一个学富五车的才女想要假扮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虽然麻烦,却非难事。但相反的,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想要假扮一个学富五车的才女,那便是毫无可能了。
十二天了,自秦易终于躺不下去,装作醒来已经十二天了,虽然她尽力适应,也少说少错,但在文家她也是真待不下去了。不说对于周遭人和事的陌生,也不提身份转变后带来的各种不习惯,她连从未尝试过的裙子都穿了,可是文家她是真待不下去啊!
沉默了片刻,秦易终于还是撇撇嘴,挤出了一句:“有个叫莫绍轩的人,送了封信来。”
具体的秦易没再说下去,不过文璟晗却是秒懂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所谓莫绍轩,正是新科的状元郎,当初被小皇帝点中之后就让文丞相给拉回家里相看了。然而文小姐并不想嫁人,于是便是十分犀利的将人给打发走了。谁曾想莫绍轩当日是掩面而走了,心里却是真喜欢上了这位言辞犀利又见解独到的闺秀。
莫绍轩不是孟浪的人,他称得上君子二字,所以也未曾做出什么逾越之事。只是借着讨教学问的名头,时不时的就会给文璟晗写两封信,信中所书也确实是讨教,诗词歌赋,经意史籍无所不包。而且信都是经过文丞相亦或者文家两位兄长的手,更没了私相授受之嫌。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多少也算有了些交情,可谓君子之交。不过文夫人暗地里指望的日久生情什么的,在文璟晗这里是没戏的。
此刻文璟晗一听秦易的话便是明白了,莫绍轩定是又要与她讨教什么,然而秦易这个不学无术的,估摸着是不知道怎么回信了。偏莫绍轩的信还是父兄传的,到时候也要交与父兄传回去,万一被文家人看见了她狗屁不通的回复,又该如何收场?
秦易在文家这些日子过得,真是如履薄冰,自觉已是心力交瘁了。
眼看着秦易蔫头耷脑的坐在地上,文璟晗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半晌才开口说道:“信呢,你可是带出来了?我替你回复了吧。”
秦易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却是嘟囔道:“什么替我回复,明明本就是送给你的信!”
文璟晗听见了,可眼下这般情形她又能说什么?只好再次上前冲着秦易伸出了手:“行了,总在地上坐着像什么样,还是先起来吧。”
说实话,文璟晗是个好脾气的人,秦易从一开始就态度不佳,她也不曾放在心里。除了之前忍不住将人从身上推开那一回,所言所行倒真有一股从容君子之风。
对着这样一个人,秦易觉得自己有些发不起脾气,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她就喝了点儿酒,本是睡一觉的事,好端端的怎就落到如此田地了?!
大抵是因为这那么点儿怨怼,秦易这回没有拒绝文璟晗伸过来的手,只是在抬手搭上之后,自己借力起身的同时却是狠狠地将文璟晗拉了一把——既然发不出脾气,那就干脆来点儿小报复,让眼前这风姿翩然的人再跌一跤,狼狈狼狈!
可惜,文璟晗与秦安朝夕相处了十余日,哪怕她什么也没主动问过,却也从一些相处的细枝末节中推断出了秦易的为人。
见着秦易那眼珠子一转,文璟晗心里就有了防备,脚下自然站得极稳。再加上文小姐原本那娇花体质,秦易的那点儿小报复自然也就无法成事了,反而被文璟晗一把拉得站了起来。
对此,秦易又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不过面对文璟晗又用着对方的身子,一些不雅的词汇也是难以出口。她随手拍了拍长裙上沾染的尘土,终于正经了些:“信我没带出来,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你来了,我也在这里了,我们是不是该说说正事了。”
说这话时,秦易的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比划了下,同时挤眉弄眼的,意思不言而喻。
文璟晗一听也正了神色,其余的事暂且放在一旁,她问:“你知道怎么换回来?!”
秦易听到这话便是一噎,随即恼怒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喝了点儿酒,谁知道好端端的睡一觉就能把自己睡成旁人了。”
文璟晗闻言哭笑不得,却也幽幽解释了一句:“你不是睡一觉,是醉酒之后跌破了脑袋。”
秦易听得一愣,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头,有些不可思议:“诶,我跌破了脑袋?那些家丁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多人跟着,居然让我跌倒了?!”
文璟晗亦不知前事,现在也不必深究,她只道:“我是落了水,你是摔了头,说不得当时都是命悬一线……不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眼下这般模样,我不清楚。”
秦易闻言有些泄气,她去过墨韵阁那已经被搬空了大半的书房,知道文璟晗学识渊博。说实话,她虽是纨绔也不爱读书,但对于这种真正腹有诗书之人还是钦佩的。或许也正因如此,在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后,她见着文璟晗也没大发脾气,至多有些小委屈和小埋怨。
“你读过那般多的书,难道就没见过类似的吗?”秦易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文璟晗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竟也点头道:“是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