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牧云还是那副从头武装到脚的模样。
奇怪的是,明明隔了一层严严实实的麻布,沈白却分明“看”出了牧云现在的模样。
他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连脚趾都不自在地动了动。
沈白轻笑出声,回身走进厨房,将两人的晚餐端了出来。
她故意指着简易汉堡让牧云自己拿,话里还存了三分客气:“可能不合你口味,不好吃就剩下,别硬撑。”
牧云伸出手,慌慌忙忙地去拿那个汉堡,嘴里还磕磕绊绊地回应道:“合口味,很合我口味,夫人做的东西……都很合我口味。”
沈白盯着他那双布满新伤旧痕的手看了看,一直看到那双手珍惜地捧着汉堡缩回麻布后才作罢。
“你家里很穷?”她捏了根青菜,随意地放进嘴里。
牧云顿了顿,点头。
见沈白没有反应,牧云快速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正在……赏月。
意识到沈白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牧云小小声地回答道:“家里田地少,兄弟多,所以……”
沈白“嗯”了一声,继续问:“你在家,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
这回牧云回答得很快:“嗯,我有四个哥哥,三个弟弟。”
沈白点点头,伸手捏了块肉放进嘴里,轻笑道:“割了一天杂草,很累吧?”
牧云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算累,习惯了……”
拿汉堡的手一顿,他瞬间僵住。
沈白装作没看见他的异常,起身往外走去。
院门大开着,夜风呼啸,隔着麻布都吹凉了牧云的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下降。
当初爷爷去世时,也是这么变凉的。
这回,轮到他了吗?
牧云缓缓放下手,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半个汉堡放回盘子里。
能在死之前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他充满感激。
是他不听夫人的话在先,夫人找人来打死他,也是天经地义。
兄弟们说得没错,他这么笨,被人买走后也活不长的。
牧云将双手垂放在身侧,脊背挺直,乖乖等待命运降临。
沈白挖完毛排钱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诧异地扫了盘子里那剩下的半个汉堡一眼,边往水缸边走边道:“果然还是吃不惯吗?你试试看那些只夹了肉的。”
牧云转头看她,目光里的不可置信透过麻布都被沈白感受到了。
沈白用水将毛排钱草冲干净,随手捡了块石头将它们砸成泥。
她抓着那滩毛排钱草泥往回走的时候,好笑地道:“怎么了?以为我生气跑了?”
牧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沈白叹了口气,走到牧云面前,伸出手:“你手上的伤口太多太深,不处理一下容易发炎。”
牧云乖乖伸手。
月光好像变亮了,映照得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更细了。
牧云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他不去看,触感却放大了好几倍。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有双温温软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像是挠痒一样,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拂过。
先是手背,然后是手掌。
只要是那双温温软软的手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冰凉的印记。
慢慢的,他觉得那串冰凉的印记顺着他的手掌,一路往上,蔓延到了他全身。
他浑身紧绷,脚指甲一根接一根蜷缩了起来,连天灵盖都冻麻了。
说是冻,他胸口又烫得要命,里面好像有小鹿在跳,扑通扑通,仿佛屁股后吊了只野狼,速度惊人。
他没忍住,蓦地抽回手,脱口道:“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捂住牧云的嘴):“不,你不饿。”
你是馋沈白的身子。
PS:更新时间固定上午九点。
第4章
“咕——”安静的空气中,回荡着牧云的腹鸣声。
沈白保持着上药的姿势:“……”
这是真饿啊。
她从牧云脚边的麻布罩子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头,伸手:“最后一下,包扎完你就可以吃了。”
牧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乖乖探出手。
沈白麻利地用布头将他的双手卷起来,最后还打了个小蝴蝶结。
“吃吧。”她拿起自己那个汉堡,示意牧云继续。
牧云用双手夹住剩下那半个汉堡,慢慢缩回麻布后。
“为什么想到去割草?”沈白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牧云顿了顿,磨蹭半天才小声道:“不、不想让夫人被割伤……”
他不敢说自己看到夫人涂泥巴的样子了,要是被夫人知道他一直躲在柴房内偷看,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沈白咬了一口汉堡,心情复杂:“那也不必一口气割完啊,弄出一条道来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搞受伤。”
牧云低着头,看上去很有些愧疚,拿汉堡的手都垂下去了:“我、我不知道夫人会从哪边回来,所以就都割了……”
夫人会不会觉得,他太傻了?
把自己搞受伤……就不用做事了,夫人会这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