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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班里再次热闹起来,人多了,再强劲的空调也不管用了。
    热浪在教室里蔓延开来,陆星嘉还是有点舍不得把外套脱掉。
    他偷偷瞥一眼身边的秦暮冬,见他完全没有要把衣服要回去的意思,便也大胆了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穿十分钟也是穿,穿一下午也是穿,多穿一会儿,秦暮冬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就这么拖着拖着,拖到了晚自习结束。
    夏天的晚上依旧炎热,并不因为太阳的下山而留有余地。
    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校园里绿化做的很好,即使四楼也能飞上来不少绿色的针尖大小的小虫。
    下课铃声打响,班里一阵躁动。
    大家都还没从暑假那股闲散劲儿里调整过来,笑着闹着,不一会儿,班里就空了下来。
    秦暮冬也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东西,从课桌旁站起。
    比起其他学霸们的厚厚一摞,他要带的东西很少,一本翻过很多次却依旧保护得很好的量子物理教材,一根黑色水笔就挂在书上。
    刚才上晚自习的时候,陆星嘉不时向他瞥来,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说出练习许久的说辞。
    “我、我晚上把校服拿回家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随便。”秦暮冬不甚在意地点头。
    陆星嘉还想再说些什么,邱锐峰就转过头来,拍了拍他的桌子:“嘉嘉,一起骑车回去啊!”
    两人都是走读,家也离的不远,之前也经常一起走,陆星嘉随口应道:“行啊。”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秦暮冬随手撩起书包带挂在挺直的脊背上,长腿迈开,跨过后门的门。
    等陆星嘉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
    陆星嘉心底叹一口气,暗道自己的计划任重而道远。
    他转头对邱锐峰道:“等我一下,我收拾东西。”
    等他收拾好东西,班里也基本上没人了,两人把教室门锁上,散步似的走向车库。
    外面比教室更加闷热,空气湿度也高,像是进了一个大型桑拿房。
    “这什么破天气,不是刚下完雨吗,怎么一点都不凉快,”邱锐峰人高马大,穿着一件薄背心,一边拎起衣服扇风,一边随口抱怨。
    他又瞥一眼陆星嘉,发现他还穿着校服外套,不解道,“穿那么厚,你不热吗?”
    “不热啊,”陆星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还下意识地把校服拉链给拉上了,“我最喜欢穿校服了。”
    邱锐峰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就差把“智障”两个字写脑门上了:“你认真的吗?你这校服又肥又大,穿上一点形都没,都快能挡住腿了!你不就是被前任老班打了一下脑袋吗,怎么连带着审美也坏了?”
    “不是我的校服,”陆星嘉连忙澄清,脸上有点红,“是秦暮冬的校服。”
    “谁的校服都……你说谁的?!”
    邱锐峰突然反应了过来,不敢相信似的看向陆星嘉。
    陆星嘉眨眨眼睛:“秦暮冬的。”
    “……操?”
    邱锐峰眼睛刷地亮了,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打量起陆星嘉。
    一个暑假过去,陆星嘉明显长高了,之前比邱锐峰矮半头,现在只比他低了一个头尖。
    而他身上那件校服仍然松松垮垮,甚至比上学期还要更大一点。
    原本邱锐峰只以为是校服洗脱水了,没怎么在意,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这确实不像他的校服。
    一中校服胸前那块儿是白色的,很不耐脏,陆星嘉已经算是细心仔细的人了,他的校服上仍有大大小小几块墨迹,是之前上课睡觉时不小心画上去的,他还因此被罚站过,邱锐峰记得清楚。
    而现在他身上这件校服干干净净,白到近乎发光,在这燥热难耐的夜晚,依旧散发着冷峻的光辉。
    一言以蔽之——是学神的气息。
    邱锐峰惊了,不由得上手拽了下校服的下摆:“牛逼啊兄弟,这真是秦暮冬的校服啊?”
    关于秦暮冬的传闻不少,据说他有严重洁癖,所有东西该不外借。之前有个小姑娘没经过他同意就拿了他的书,回来之后,他直接把那本书扔进了垃圾桶,看都没再看一眼。
    中午的时候被抓包了,邱锐峰还以为是陆星嘉在吹牛皮,现在看来,两人之前还真有点儿什么?
    “诶,你别拽啊!”陆星嘉宝贝似的把邱锐峰的手打掉,生怕他把衣服给拽坏了。
    邱锐峰挤眉弄眼:“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是什么吗?”
    “什么?”陆星嘉弹了弹衣服,把邱锐峰拽皱的那一块扯平。
    邱锐峰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像是秦暮冬的小媳妇!”
    陆星嘉呛咳两声,悄悄红了脸:“你瞎说什么呢。”
    他做贼心虚似的不敢看邱锐峰的眼睛,还不忘给秦暮冬说好话:“其实秦暮冬人很好的,真的,一点都不凶!”
    “也不是凶,”两人不知不觉到了车库,邱锐峰的玩笑适可而止,开了车锁,跨坐上自行车,“就是觉得他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怎么说,可能是学神不屑于和我们这些凡人打交道吧。”
    不是的,陆星嘉在心中反驳道。
    不知怎地,他想起那天秦暮冬骑着自行车的孤独背影。
    其实他也很寂寞吧,无牵无挂,没有留恋,才会在上一世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只是这话陆星嘉说不出口,也只能“嗯啊”几句糊弄过去,又在心里的计划里加上一条。
    想大声告诉全世界,秦暮冬是最好的。
    *
    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贺溪正在认真地核对账单,准备进第一批货。
    锅里还有温着的小米粥,陆星嘉咕嘟咕嘟喝了一碗,赶紧回卧室写作业。
    楚哥表面看起来和蔼,布置作业可一点都不心软,除了用的练习册之外,还亲自出马出了几道题,陆星嘉晚自习做了一整节课都没做出来。
    晚上十一点,贺溪终于忙完了,来催陆星嘉睡觉。
    陆星嘉这段时间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比之前学习态度认真了不少,但贺溪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这个道理,怕他熬坏了身子,每天晚上都要来催他早点睡觉。
    “知道了,唔,妈,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睡。”
    陆星嘉刚又从冰箱里翻出了根冰棍儿,一边叼着,一边继续做题,眼皮都舍不得抬一下。
    回家之后,他就换上了短袖短裤,白皙的脚丫晃荡着,单腿踩在板凳上。
    “晚上少吃点凉的,容易着凉。”
    贺溪叮嘱着,突然发现床上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有些奇怪地拿起来,“你什么时候把春秋天的校服拿出来穿了?我记得我给你收进柜子里了啊?”
    陆星嘉这才猛然想起这茬儿,连忙抬头:“妈,那不是我的衣服,是暮冬哥哥的!”
    贺溪拎起衣服一看,确实比陆星嘉的要大了一个尺码。
    陆星嘉有些小冒失,脱下来的衣服总喜欢乱丢,也就秦暮冬的东西能让他这么宝贝了。
    陆星嘉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班里空调开得有点冷,今天他把校服借我穿了一会儿。”
    贺溪莞尔:“和好了?”
    之前陆星嘉突然不提秦暮冬,她还有些担心,这会儿见两人又是在一个班,又是借校服的,才终于把心收回到了肚子里。
    陆星嘉不服气:“本来就没吵架!我们一直都特别好!”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上辈子真傻。
    如果秦暮冬真的讨厌他,怎么可能还会收他的东西,还会把校服借给他。
    “好好好,就属你们最好了,”贺溪摇摇头,不和他争辩,“我去帮人把衣服洗一下,你早点睡,写不完就不写了。”
    陆星嘉连忙道:“妈妈妈,你先睡吧!衣服我一会儿自己洗!”
    好歹上辈子自己生活了好多年,洗衣服总还是会的。
    这可是秦暮冬的衣服,宝贝着呢!
    贺溪一阵好笑:“这么宝贝啊?”
    陆星嘉脸上有点红:“我这不是怕你累到嘛!”
    贺溪笑着摇摇头,拿着衣服走出房间。
    陆星嘉想的很好,先把章楚楚布置的两道题写完,再洗洗他的宝贝衣服,就可以睡觉了。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太困了,题又根本没有思路,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一醒,已经到了第二天。
    他不知道怎么从书桌前跑到了床上,秦暮冬的衣服也已经被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陆星嘉有些不好意思地去到厨房:“妈,我昨天是不是在坐着睡着了?”
    “你还知道,”贺溪正在盛粥,无奈地瞥他一眼,“下次不要再熬那么晚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陆星嘉忙不迭地点头,积极承认错误。
    贺溪也是心疼他,没真生气,从锅里拿出热好的包子:“行了,来吃饭吧。”
    夏天闷热,衣服一天就能晾干,吃完早饭之后,陆星嘉把阳台上的校服叠好,放进袋子里。
    洗过之后,校服多了点熟悉的味道,是家里常用的洗衣液淡淡的香气。陆星嘉脸莫名有点红,暗搓搓地想,不知道这算不算让它沾满自己的味道。
    *
    到了教室,陆星嘉把洗干净的校服还给秦暮冬,还从家里拿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一起给他,美其名曰是互不相欠。
    秦暮冬说不过他,索性索性三两口把包子吃掉,陆星嘉嘿嘿一笑,赶紧掏出作业。
    昨天晚上他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章楚楚留的那两道题自然是没有写完。
    早读铃声打响了,陆星嘉想趁早读偷偷摸摸补,但理科题讲究思路和技巧,如果没有解题思路,就算是干瞪眼两个小时无济于事。
    习题册上空空如也,陆星嘉欲哭无泪,要不是坐在他斜前面的学习委员季昂然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大家交过去的作业,他简直要以为题目出的有点问题。
    太失算了,陆星嘉心想,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就应该去问楚哥,这下倒好,正上着早读,想问都没人可以问。
    内心的一个小人随即叫嚣起来:当然有啦!你身边不就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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