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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远侯,”李衾淡淡地盯着着李持酒:“为何拦路?”
    李持酒笑吟吟地问道:“尚书大人,你那副画呢?”
    李衾面不改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大人画的很好,所以想拿来好好地学一学。”
    “那真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
    “因为……”李衾漠然道:“我不太喜欢旧日拙作,那幅画,先前已经给我烧了。”
    “你说什么?”李持酒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眼中的杀气却在瞬间透了出来。
    李衾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镇远侯:“你想怎么样?镇远侯,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在这京内为所欲为?你不如动手,试试看这次还有没有人进宫为你求情。”
    李持酒盯着李衾,除了发尾微微颤动外,整个人如同静止了的。
    终于他道:“尚书,我只问一句话。”
    “什么话?”
    “画是你的,你爱烧多少都可以,”马蹄声不疾不徐,嗒嗒响起,李持酒缓缓靠近李衾,“我只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也想毁掉那个东西吗?”
    第92章
    李衾最不能容忍的并不是镇远侯的胡作非为,百无禁忌, 事实上他跟萧宪一样, 在此之前还都颇为欣赏李持酒这一点。
    直到发现李持酒对东淑的觊觎。
    本来李衾是个城府极深的性子,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容忍度都颇高, 尤其是擅长不偏不倚地看待一件事或者人, 比如对于李持酒,不管李持酒有多少缺点, 李衾却仍能够理智看待。
    但是最近,李衾发现自己的忍耐跟冷静自持已经渐渐地给摧磨殆尽了。
    就像是现在。
    看到李持酒拦路, 李衾就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那副画中的秘密。
    在这种惊世骇俗的绝密之前, 没有人能够保持镇定。
    这也许是李持酒靠近那至高之位最近的一次,若是得了手,就足以颠倒乾坤。
    那本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
    但是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镇远侯望着自己,问出的居然是这一句!
    李衾觉着自己的情绪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一个恼恨。
    镇远侯不问密诏, 不问内容,甚至在得知李衾把那东西烧毁之后只流露出一点冷然的杀气。
    他不关心这些。
    他关心的是东淑对这密诏的反应。
    ——莫非对于李持酒而言,萧东淑,竟比那道可以让他凌驾于所有之上的遗诏还要重要?!
    这让李衾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意, 像是冷火一样簇簇燃烧。
    李衾轻轻地笑了笑:“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真的以为, 你还有什么机会?”
    他稍微的一抖马缰绳, 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马头几乎都交错了,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只一臂之隔。
    李衾凝视着李持酒, 道:“当初我调你回来,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想要你干一番大事,也不负这堂堂八尺之躯,我却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宁肯自毁前程,镇远侯,别忘了你父亲老侯爷是怎么战死沙场的,别辱没了祖宗,也别叫我瞧不起你。”
    李持酒听他说完,慢慢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李衾将走的时候,李持酒耸耸鼻头道:“我没指望谁瞧得起我,尚书大人,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那你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李衾的眸色一动,扭头看向李持酒。
    李持酒却又露出昔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尚书大人,我确实是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很没出息的家伙,我自己承认了,但是大人您不同,您出身世家,有教养有身份的,将来怕还要载入史册,你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声名,既然这样,何不就成全了我呢?”
    两个人目光相对,李衾淡笑道:“镇远侯,你胆子真大。”
    李持酒道:“我向来如此,大人是知道的。”
    “嗯,那你知不知道,”李衾道:“你在自寻死路。”
    李持酒道:“反正自打我回京,死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大人若想再加一次我也习惯了。”
    “看样子,你是铁了心了。”李衾的眼神极为冷静:“来人。”
    跟随李衾的侍卫纷纷奔了上来。
    “我好话说尽,你却依旧的冥顽不灵,那就怪不了我了,”李衾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疾不徐地吩咐道:“镇远侯无诏回京,视同临阵脱逃,拿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
    李持酒满不在乎地:“大人,就凭这几个拦不住我的。”
    “那就试试看,就算这几个死了,还有五城兵马司,巡城司,三千内尉,甚至城外的五万大军。”李衾一一说来,淡定道:“我很知道你能耐,所以一点儿也没有小觑你。你要是想闹大,那我就陪你闹,索性就天翻地覆,如你所愿。”
    李持酒咋舌:“大人果然是我的知己。”
    此刻那为首的侍卫已经明白了李衾的意思是要动真格儿的,当下道:“侯爷,请随我们走一趟。”
    毕竟就算动手,也要先礼后兵,可又知道李持酒是个最棘手的人物,所以又暗暗有些头大。
    总不会真的都死在这里吧?
    “唉,”李持酒环顾周围,摇头笑道:“尚书大人既然要拿我,也算是我的荣幸,要我去哪里领路就是了。”
    李衾对这个回答倒不陌生,毕竟李持酒是个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当即道:“带去兵部。”
    侍卫们愕然之余,流着冷汗暗呼侥幸。
    李持酒则回头看着李衾远去,竟扬声道:“大人,恭喜你又为皇上做了一件大事,解决了皇上的心腹之患,大人必定前途无量啊!”
    李衾仍是丝毫未停,一骑绝尘而去。
    且说李衾进了宫,到了武德殿,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宋玉溪正从内退了出来。
    见了李衾,宋玉溪行礼道:“尚书大人。”
    李衾道:“皇上在内?”
    “是,才传了萧尚书在说话。”
    李衾点了点头:“交给小公爷的东西呢?”
    宋玉溪道:“之前已经呈给皇上,想必皇上自有处置……皇上很是满意。”
    “好,劳烦小公爷了。”李衾微微点头。
    宋玉溪微笑道:“尚书大人实在客气。”
    两人说了这就,便见萧宪从内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并无血色,看到李衾的瞬间,眼神却更暗了几分。
    就像是没看到宋玉溪还在旁边似的,萧宪走到李衾身前,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不是萧宪第一次动手了。
    李衾给打的头往旁边一歪,却仍是面无表情。
    宋玉溪在旁见状,话也来不及多说,忙先悄然退走了。
    李衾转过头来:“你……”
    才张口,又是一个耳光砸落下来。
    这次李衾并没有再坐以待毙,他抬手架住了萧宪的手腕:“已经行了,再打下去,叫人看见了不好。”
    萧宪道:“李尚书也在意自己的脸吗?”
    李衾说道:“我在意的不是我的脸,是别人传出去后,会怎么说此事,萧大人因何跟我动手?皇上又该怎么想?”
    “果然不愧是你,在这个时候心思还是这么的缜密谨慎,”萧宪冷笑出声:“李大人,在你跟前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李衾默默地看着他,在萧宪说完后才道:“你要出宫了吗?”
    “当然,毕竟皇上终于得到自己想得的东西,已经没必要再软禁我了。”萧宪淡漠地说,冷峭的脸色里却还依稀透着一丝悲凉。
    李衾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你若还不出去,萧府里就急了。”
    萧宪冷然看他:“原来你眼里还有萧府。”
    李衾并不解释:“你先回去休整,改日再寻你说话。”
    “不必,你李大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我高攀不起。”萧宪拒绝,迈步往前走。
    李衾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萧宪脚步一停。李衾说道:“我刚才进宫的时候遇到了镇远侯拦路,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当街质问我,我怕他再胡言乱语出来,就叫人将他押去了兵部。”
    萧宪先是愕然,继而冷笑:“他胡言乱语?”
    李衾知道自己这会儿在萧宪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恶人了,倒也不必多言,便只说:“你若想去探望,却也可以去看看,毕竟现在……你们的话,他还是能听的。”
    说完后,李衾转身进内殿去了。
    剩下萧宪盯着他的背影,顷刻道:“我们?哼。”
    萧宪出了午门,见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留春泪汪汪的迎着他:“三爷!”
    马车本是要回萧府的,中途却转道去了兵部。
    毕竟人人皆知萧宪跟李衾交好,这兵部对其他人而言如同禁地,可对萧宪来说却几乎跟在吏部似的。
    兵部上下不敢阻拦,萧宪说要见李持酒,即刻有专人领了他去。
    在兵部的牢房之中,李持酒坐在铺着稻草的木床之上,正拿着掐成一段段的草棍扔墙上的虫蚁玩儿。
    他的力道拿捏正好,可以把那些小虫蚁自墙上打落,却又没伤它们的性命,只为看那些虫豸艰难而又顽强地重爬到墙上的姿态。
    听到外头脚步声仓促,李持酒抬头看过去。
    当看见萧宪出现在牢房外的时候,李持酒眼睛一亮。
    他把手中的草棍扔掉,跳起来冲到栏杆边上:“萧大人?您……出宫了?安然无恙?”
    萧宪看他身陷囹圄,但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仍是闪闪发光的,他心里竟很有些不是滋味:“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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