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个老妇人路过楚凌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台阶下栽去,楚凌连忙伸手将她扶住。老妇瘦骨嶙峋,陡然被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扶住竟然忍不住抖了抖,慌乱地挣扎开了。
楚凌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她,叮嘱道:“老人家小心一些。”听着她的声音毫无恶意,老妇这才忍不住抬头匆匆看了她一眼。见到眼前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老妇只觉得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仿佛当年她家中的年画儿上面的观音仙女一般。见他们不像是坏人,老妇人胆子大了一些,犹豫了一些方才哆嗦着问道:“姑…姑娘,贵…貊、貊族人走了?”
楚凌含笑点头道:“是,貊族人走了。老人家,你们受苦了,以后不用怕了。”她的话跟在旁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只是却并没有人表现出高兴的模样。老妇也只是愣了愣,怔怔地望着楚凌好一会儿一双浑浊的眼中渐渐地噙满了泪水。老妇突然抓着楚凌的手,失声哭泣道:“你们…你们咋不早些来啊?都…都死了、都死了啊……”
听着老妇的痛苦声,周围的人仿佛也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亲人,纷纷失声痛哭起来。哭泣声仿佛会传染一般,勾起了所有人心中的委屈和痛苦,片刻间几乎整条街上都没是呜咽的哭嚎声。哭声让明媚的阳光也平添了几分冰冷和悲凉,周围的天启将士纷纷低下了头。
楚凌低头,俯身地轻叹了口气。君无欢伸手握着了她的手,安抚的轻轻捏了捏。楚凌抬头望着君无欢,对他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放开君无欢的手,楚凌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天启将士见状,也纷纷俯身单膝跪地。
“我们来迟了,请恕天启朝廷辱国殃民之过。”楚凌道。
老妇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扶楚凌,楚凌望着她,道:“老人家,楚卿衣有生之年,定然驱逐貊族人,以雪国耻民辱,令亡者安息!”
“驱逐貊族,一雪国耻!”周围的天启将士齐声道,声音渐渐传开却仿佛越来越响。就连一些刚刚出来的青年也忍不住跟着呼叫起来,原本麻木悲痛的面容上也渐渐多了几分生气。
楚凌将老妇人交给旁边的将士照顾,这才跟君无欢一起转身离开。
老妇人看了看那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那位…那位、贵人是谁呀?”当年貊族入关之前她也并非寻常农家妇人,自然也有几分见识的。自然知道那天仙一般的姑娘只怕是身份不凡。旁边地将领答道:“那位是如今我们天启的摄政长公主殿下,先帝赐号神佑。”
“公主?”老妇忍不住颤抖,她自然知道公主是什么。想到方才那位贵人跪在自己面前地模样,忍不住又泪流满面起来,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难过。那可是公主啊,堂堂公主竟然当众跪拜他们这些人…最重要的是,既然是公主殿下亲口说出的话,一定会实现的吧?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金口玉言么?
这些被折磨了许多年的人们的心愿是如此的卑微,如果真算起来就算是整个天启皇室甚至天启朝廷上下的人都跪下来也不够赎这些年这些百姓受的罪。但是他们却已经感到受宠若惊了,甚至如此单纯地相信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楚凌的承诺。
回去的路上楚凌有些沉默,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君无欢沉默地走在她身边并不多说什么,阿凌没有经历过貊族最早期刚刚入关的那段时间,如果经历过的话或许她就会平静得多。
君无欢当年也正是亲眼看到了北地百姓在貊族人的治下如何绝望的挣扎,方才下定决心建立了沧云城的。否则以他的身体状况,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病。
“先前我觉得我们已经够快了,现在才明白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我们还是太慢了。”良久,楚凌方才齐声道。
君无欢握着她的手,轻声道:“阿凌,你已经尽力了。这世间的事情,总有人力不能及的,不可强求。”
楚凌笑了笑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天启皇室和朝廷实在是对不起他们。”这原本应该不关她的事,但是如今她既然代替了楚卿衣成为天启公主,享受着公主的尊荣和一切,这也就是成为了她身上无法消除的原罪。
君无欢道:“就如你方才所说地,总有一天我们会将貊族人逐出中原,还他们一个安定的太平生活的。”
楚凌点点头,“嗯,我相信总会有这一天。”
见她神色稍缓了几分,君无欢这才放心了一些。轻声道:“别想太多,好好准备拓跋兴业只怕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楚凌点头道:“我知道,我也很期待…北晋第一名将到底是何等厉害。”
“能与拓跋兴业交手,确实是每一个领兵之人毕生的荣幸。”君无欢目光悠远地道,仔细算起来他也没有真正和拓跋兴业在战场上交过手。这一次,确实不可避免的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战意。
“启禀公主,前方探子来报,北晋援军已经到了青州边界,距离入城不过百里。”一个士兵匆匆而来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