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见叶湖之前在议事堂摆出的那幅并不想跟他认识的模样,本想着在凤星文面前与她客套客套,证明俩人不熟,谁知道他还未来得及张口,那叶湖大大咧咧地毫不在乎道:“我估计那些刺客,八成跟咱俩一样,也是来找【醉琉璃】的,这几天门内肯定严防死守,咱俩计划不好实行,拖两天再议不迟。”
楚歌头上仿佛飞过了一群乌鸦,心道你这么三言两语把咱俩大计全说出去了,是觉得旁边这个站着的长老是死的是吗!
但叶湖全然没有要停的意思,事无巨细地把议事堂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我那蠢爹大怒,硬要揪出门里的叛徒来,那满肚子都是坏水的叶齐天也跑出来掺和了,我还没怀疑到他头上呢!我倒是觉得整个门里最有可能与那刺客同流合污的就是他了。”
可以,一段话把落花门两大门主数落了一个遍,楚歌斜着眼睛想瞅瞅凤星文的神色,只见那人毫无表情,真当自己是聋了一样,开启了“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式。
叶湖瞅了瞅楚歌被她这么一段话惊得煞白的脸色,又瞅了瞅凤星文“不要看我我是隐形的”表情,才觉得自己这张嘴确实有点口无遮拦,忙打哈哈道:“哎呀,阳歌,你别紧张,星文长老是自己人。他生平座右铭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拿他当树洞就行了。”
很好,这褒贬不分的傻子又成功得罪了一个。
亏他之前看叶湖威胁他的时候有模有样,盛气凌人,还真把他唬住了,合着内里还是绣花枕头,还是嘴巴特别毒的那一种。
极力证明自己确实是个树洞的凤星文拍拍叶湖的脑袋,冲楚歌笑道:“湖儿心直口快,星文从不往心里去,不妨事的。”
叶湖得意洋洋地露出一个笑容,满脸写着“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树洞吧”。
落花门经历了这么一档刺客突袭事件后,果然加大了门派内的防守力度,夜间也有弟子轮换值夜巡视。门主叶鸿福发誓不抓到内奸誓不为人,每日忙着处理门派杂物,也没空搭理楚歌了。
楚歌一时空闲了下来,内心知道自己与叶湖的计划必然要搁置,倒也不勉强,除了隐隐地担忧任务完不成沈无心会撕了自己外,在落花门好吃好喝被伺候地倒也算是心满意足。
一有了空闲,他就会往凤星文那里跑,与凤星文高谈阔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误)……
而叶湖似与凤星文关系十分密切,确实不避嫌,这才让楚歌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转眼已是五日后。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吃了早饭便拎着清风出门,准备去万花谷找凤星文玩耍,顺道练练剑。
万花谷辽阔无垠,静谧异常,作为一个观赏景区,除了能得到凤星文这种有闲情雅致的人青睐以外,习武的弟子们均看不上这种处处花花草草毫无实际价值的地方。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楚歌远远望去,只见谷内影影绰绰,似有两人盘地而坐,其中一个白衣翩翩,毫无疑问是凤星文,坐在他对面的却身穿一身黑衣,看不真切面容。
一般旁人来了客人,自己不便冒昧打扰,应该识趣些晚些再来。但楚歌总觉得那身黑衣有些眼熟,于是他做了一个非常下三滥的决定,偷听一下。
他找了一块距离二人不算远的巨石,把自己挡在石头后,恰恰能听到二人的声音,却又不会暴露自己。
凤星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向温柔语调的他这次却带了几分急切:“你体内的气息越发不稳了,发病时间只怕越间隔越短。”
那黑衣男子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冷冷清清道:“我还剩多久?”
凤星文叹了一口气,忧心道:“凭我自身医术,只能再保你半年。”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不悲不喜:“嗯,足够了。”
凤星文:“你不该如此的,莫被仇恨失了眼,兴许还能长久些。”
男子默不作声。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听着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前来求医,但不知道为何,楚歌心脏跳得厉害,总隐隐约约觉得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使劲把耳朵竖起来,像个兔子一样贴在石头上,准备再听个真切。
只听凤星文又道:“这是我新制出来的药,可以替你缓一段日子。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要扮……”
话音未落,黑衣男子双指夹起地上一颗石子,微一用力,直冲冲朝着楚歌方向射来,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脚下。
“卧槽!”楚歌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吓得他跳起二丈高,虽然是他偷听在先,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他死地吧!
他刚要发作,却在看到黑衣男子的一瞬间,震惊瞬间把怒火压下去了一半。
那黑衣男子,可不就是男主宋尧吗!
宋尧瞥了他一眼,一双盘坐的腿却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冷若冰霜的脸上是他万年不变的阴骘。
楚歌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喜忧参半。
见到宋尧无疑是快乐的,这说明接下来的路他又能与男主同行,继续完成他保护男主的任务。忧的是当初他被沈无心拐走之前,曾在他面前被沈无心戳穿他救过沈无心一事,不知这些日子过去,他是否还在怨恨自己。
而且看宋尧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百感交集涌上心头,他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凤星文望着脸色几经变幻,仿佛拉不出屎来的楚歌,讶异道:“你们认识?”
宋尧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歌一眼,平静如水道:“嗯,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那大半个月的同行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了吗……楚歌心底冷笑自己道,倒真是让人伤心呢。
他欲言又止,又狠了狠心,最后还是决定把脸皮糊在城墙上,大着胆子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方才听星文长老说你病了,是怎么回事?”
凤星文刚要张口解释,宋尧突然站起身来,瞪了他一眼,他知趣的闭上了嘴。
他拾起地上的剑,歪着头,嘴角微微挂起一个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就不劳长老费心了。长老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他撩起长袍,连招呼都不打,兀自与楚歌擦肩而过。
一时气氛有些僵硬,凤星文尴尬地笑道:“长老不必在意,他脾气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吗?并不是啊,他认识的宋尧一身正气,何时说话如此阴阳怪气过?
一阵怅然若失卡在心头,但又总觉得此次见面,宋尧似乎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