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大怒,喝道:“小妞儿来劲了是吧!看今天爷不办了你!”说罢就和这个姑娘打了起来。
过了几招,未分胜负,明笑阳轻声道:“这姑娘武艺还凑合吧,只是没想到这个酒囊饭袋竟也会两下子。”
又过了几招,这姑娘竟然不敌了,被胡怀抓住了小臂,锁死动弹不得。
康王冲着明笑阳轻声喊了一句:“明兄,快去!”
明笑阳从二楼围栏一跃而下,走了过去。庆王赞叹道:“好俊的身手!”
汴京豪门贵族谁不认识明笑阳啊,一看明笑阳下来了,想着这个胡怀今日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心中都暗爽不已。
明笑阳负手缓缓走到胡怀旁边,看着手里攥着的姑娘小臂,语气淡定道:“放手。”
胡怀刚入京城不久,不认得明笑阳,转头一看,又一个出头鸟!朝着明笑阳大骂:“哪来的孙子,也敢管爷的事?”
众人一听,都心中腹诽:“这是要被打得满地牙了,叫明小公子孙子?太有勇气了。不知死活,恶有恶报。”
明笑阳又轻声说了一句:“放手。”
胡怀恼火,腾出右手,一拳打过去。拳头被明笑阳伸出右手接住,握在掌中,明笑阳轻笑一声:“我给过你机会,你不滚,就别怪我了。”说着右手一发力,只听见一声惨嚎:“啊!”胡怀痛得松开了姑娘,跪倒在明笑阳脚下,想要抽回拳头,可根本抽不回,就怒吼道:“小兔崽子,我姑姑是皇后,爷爷是国丈,你今日与我过不去,来日老子扒了你的皮!”
明笑阳又一用力,手中发出咔咔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嚎。明笑阳笑道:“你叫你皇后姑姑来救你啊?看看能不能保住你这个拳头,如何?”
胡怀吃痛,满脸扭在一起道:“你!你!报上名来!”
明笑阳一仰头,垂着眼皮轻蔑地看着胡怀,道:“我叫明欢,明笑阳!欢迎寻仇!”说完便松了手,负手站好。
周围一片赞叹声:“好!明公子干得漂亮!”
“这种人就是该打!”
“对!欠揍,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
胡怀抱着被捏碎的右手,站起来恨恨地吼了一声:“老子记得你了!你给我等着!我们走!”带着那几个人仓皇离开了清韵坊。
明笑阳负着手,直了直腰杆,转向刚被救下的姑娘,微笑道:“你没事……”
明笑阳还没说完就“啪!”地一声被这个姑娘狠狠扇了一巴掌,耳光之响亮,清晰高亢!
康王和庆王,又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表情很痛的样子。
赵安辰突然站起,正要下楼,只听见那姑娘喊道:“你!登徒子!”
明笑阳被扇得一懵:“哈?”回了神,赶紧靠过去,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知道你沐浴被男人偷看过了,你有损名节啊!此事我们回头再说!”
这姑娘气呼呼的,满脸胀红,睁大眼睛瞪着明笑阳,不说话了。众人不解这是怎么回事,都抻着脖子观望。
明笑阳抬手挥了挥:“没事了,没事了!”示意舞台上乐师和舞姬起乐。
琴声重新响起,舞姬又迈着轻盈的舞步继续跳舞了,众人也都坐回位子继续欣赏舞乐。
赵安辰见无事,便缓缓坐下。
明笑阳死死地抓着这姑娘的手腕,拖着她上楼,姑娘拗不过,就被他拖到了桌前。
康王和庆王一看明笑阳把这姑娘领了上来,赶紧又用扇子遮了脸。他们这桌半圆横案很宽,坐个六七人不成问题,明笑阳贴着赵安辰坐下,把这姑娘生生按在自己另一侧入了坐。
赵安辰冷冷地看着这个女子,又看了看明笑阳被一巴掌扇得通红的左脸,眼里十分心疼,轻声问道:“疼吗?”
明笑阳嘻嘻一笑:“不疼,小事。”转向姑娘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那天明明遮了面的!”
女子瞪着要吃人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腰上的火麒麟腰佩,天下还哪里有第二个?这精湛的雕功定是出自我爹之手,我怎会不认得!如此宝物落入你手,真是岂有此理!” 在桌子底下被明笑阳控制的双手不停地挣扎。
明笑阳心道:“一时大意了!”轻声道:“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有偷看你洗澡,都是误会,你怎么就不信呢?我放开你,你别打我了,好不好?”
姑娘定定地凝视明笑阳清澈的眼睛,想了一下,道:“好。”
明笑阳放开她手臂,责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你个姑娘家家的功夫不怎么样,还学人家打抱不平啊?今日我若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叫沈凌霜,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我就会原谅你!下流的登徒子!”气鼓鼓地看着明笑阳语气里充满敌意。
明笑阳笑道:“好好好,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沈凌霜更加生气了,低喝一声:“你!”
明笑阳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什么你啊?我明笑阳确实没有偷看你,我向来光明磊落,毫不遮掩,我做了我一定认,我没做过的也休想栽赃我!”
沈凌霜盯着明笑阳清澈无比,毫无作伪的眼神,心道:“不像是说谎,当日他也是这幅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神情,可能是冤枉了他,再说,此人这张扬的做派也不像是个鬼祟之辈,刚刚还行侠仗义了一把,当算是个君子。与在苍龙山上他的那两个同伴不同。况且父亲的杰作也不可能会给一个无耻之人佩戴的。”想到此处,心里一松,面上怒气也消散了。坐在位子上冷静地看了看明笑阳的侧脸,心道:“这么仔细一瞧,还挺英俊的,都说相由心生,应当不是猥琐之人。”
庆王和康王遮着半侧脸,不约而同地看着下面的舞乐,不敢出声。赵安辰的脸色也不怎好看,沉默不语地盯着明笑阳。
沈凌霜正望着明笑阳的侧脸看得出神,就听见明笑阳说道:“话说回来,我就算要偷看也不会看你这种没看头的身材啊,照美人图差远了,你长得都不如画!”
听此一言,康王和庆王都很有分寸地微微转头,悄然看向明笑阳,心道:“明兄,真是条汉子啊!”
此时赵安辰的表情都难以形容了,冷若冰霜的脸上又多了三层霜。
沈凌霜心中本要熄灭的火苗瞬间窜起三丈高,一拳砸在明笑阳手臂上。明笑阳吃痛,轻声哎呦了一下,道:“说好了不打我的,你言而无信!”
沈凌霜看了看那两个拿着扇子遮着脸的可疑人士,问道:“他们俩怎么回事?”
明笑阳看了一眼庆王和康王,小声叹息:“谁知道怎么回事,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呗!”
明笑阳见这两个王爷可怜,打算帮帮他俩,对着俩王爷说道:“行了,行了,别藏了,那山上离得那么远,就算你俩想偷看,也看不到什么,躲什么躲!”
又看向沈凌霜,语气很无所谓地说道:“这二人就是那天苍龙山上被你捉住的那两个,他俩想去打些水喝,刚看到你们……呃,就滚下去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那么远也看不清什么的。给你介绍一下,左边那个是康王,右边是庆王。”
这俩王爷一听,尴尬地笑着拿下扇子,看向沈凌霜,赔了两个笑脸儿。然后二人缓缓地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压压惊。
沈凌霜也是疲累了,懒得再揪扯这破事,冷冷说道:“罢了,罢了!”
明笑阳笑道:“姑娘揍了两个王爷还这么淡定啊!实乃女中豪杰!”
沈凌霜白了一眼:“说得好像我乐意揍似的,不打不相识吧!”
庆王一听大喜:“正是,正是!”
康王低头不语,像个木头一样。庆王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踢康王,悄声道:“三哥你行不行啊?平时的浪劲儿呢?”
舞乐散去后,各自回府,在清韵坊门口告别之时,庆王忽然说了一句:“那个胡怀会不会半路报复沈姑娘?要不我们谁送沈姑娘回去吧!”
明笑阳看了一眼庆王:“想不到你还挺细心,他现在正忙着接骨头呢,哪有心思报复?要报复也是找我呀?”
庆王用胳膊拐了一下明笑阳,示意他闭嘴。明笑阳不懂什么意思,但也识趣地不说话了。
庆王又热心肠道:“要不三哥送沈姑娘回去吧,乘着康王府的马车,一路上也安全。”
明笑阳道:“他?他弱的像个…”
庆王偷踩了明笑阳一脚,明笑阳吃痛又不说话了。
康王也收起往日浪子态度,一本正经道:“是啊,夜晚路黑,我送你吧。”
沈凌霜瞧了一眼明笑阳,又半疑半惑地看了看康王。
明笑阳看出沈凌霜有些犹豫,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别看他这样,也算是个君子,他到现在还是个童子呢,放心吧。”
康王脸一红低下头去,庆王推了明笑阳一把:“你少说两句死不了!”
明笑阳不解道:“我实话实说而已,我这算是夸他呢!”
康王沉默不语,瞄了明笑阳一眼,算是个不易察觉的感谢。明笑阳挑了挑眉,道:“快走吧。”
沈凌霜上了康王的马车,二人车中一路不语。
庆王也向明笑阳和赵安辰挥了挥扇子:“走了,回见!”钻进自家马车回府了。
武国公府这两位是骑马来的,上了马,一路慢行,边走边聊。
赵安辰先是不说话,明笑阳哪忍得住,必然是要先开口:“真有意思,你三哥看上个母夜叉!哈哈哈,难得见他如此正经的样子,哈哈!”
赵安辰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明笑阳问:“赵清刚才说的啊!”
赵安辰:“不是说这个。”
明笑阳忽然明白了:“哦,你说童子啊,他自己说的,看得出来没说谎,他刚过了生辰,明明都十九了,整天莺莺燕燕地画春宫图,竟然是个初吻还在的雏儿!哈哈哈,不可思议啊,想象力强大到让人感佩,明明春宫图画的那么好。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安辰听到此处,眉间抽了抽,冷声道:“快走吧。”用腿夹了马腹,驱马快行。
明笑阳喊了一句:“等等我!”跟了上去。
路过一个糖炒栗子摊位,明笑阳还没忘了给明乐买吃的,提了三包回府了。
二人一进府门,就见明瑞然走过来,对明笑阳道:“再过几天要开恩科,你去考试,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在家看书!”
明笑阳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偏了头看向赵安辰,小声道:“看吧!”摇了摇头回房了。
之后,明笑阳日日早上起来练功后就回书房读书。家里安静了不少。赵安辰除了偶尔被官家叫去,也几乎都呆在武国公府,时常去看看明笑阳。
赵安辰来到明笑阳桌旁问道:“可有不懂之处?”
明笑阳回道:“暂无。”
明乐跑来趴在明笑阳书房的窗口,笑道:“哥,你这临时抱佛脚管用吗?”
明笑阳慢悠悠地说:“谁知道管不管用,我只知道连佛脚都不抱一下,我就要挨揍了!”
明乐一笑:“玦哥一甲榜,你能多少名?”
明笑阳怏怏道:“我估计我连最后的三甲榜都上不去,小时候先生来家访,说到玦哥,赞不绝口,说到我就沉吟片刻挤出个‘目光独特’?课业学问上可别拿我跟玦哥比,他是九牛,我是一毛!况且天下学子万万千,个个寒窗苦读数十载,都争着榜上的那几个名额,我是个没希望的!”
明乐笑道:“那你还在这装样子?”
明笑阳抬头苦笑:“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在这抱佛脚吧,既然读了就好好读吧,坚持到最后一刻,也不遗憾,我尽力了。”
明乐道:“你还尽力了?人家天天读,你才读几天?”
明笑阳道:“他们天天读,也就那些书,我既然都背会了,干嘛还要天天读。你快去玩吧!”
明乐蹦蹦跳跳地走了。
赵安辰沉默不语,也拿起本书,坐在明笑阳旁边默默读着。
恩科入闱日,家家户户都七大姑八大姨大张旗鼓地送自家儿子进考场,明笑阳因为家里除了明乐,都去上朝了,显得孤零零的,只有赵安辰骑着马送他进考场。
明笑阳进了贡院一声叹息啊,就被锁进小屋子里考试了。
三日后,考生散闱,出了贡院大门,明笑阳看见自家马车停在不远处,车上是明玦领着明乐来接他了,明笑阳走过去,上了马车问道:“赵逸呢?不来接我?”
明玦笑道:“你还指望王爷来接你回家啊?你是王妃啊?”
明乐答道:“宁王哥哥进宫了,还没回来。”
明笑阳:“哦。”
明玦问道:“考得怎么样?”
明笑阳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就那样呗,在里面憋了三天,难受死了,我都快发霉了。”
明玦和煦地笑着:“阳阳,爹说了,虽然你不必科考,但参加科考也是一种人生经历,还能试试自身的学识,当年爹也参加了。”
明笑阳轻笑一声:“呵,被圈在小屋里三天的人生经历?爹好歹也是一甲前三。我连个名次都没希望,白白圈三天!”
明玦笑道:“哈哈,阳阳天资聪慧,不必妄自菲薄!”
过了几日,恩科放榜,一大早榜前就人山人海的看榜,白赫云问明笑阳:“你怎么不去看榜?”
明笑阳懒懒说道:“想想就知道人多的要命,挤不进去,再说了就算挤进去了,也是榜上无名,有什么好看的。”
赵安辰起身领着明乐道:“乐儿,我们去看榜好不好?”
明乐也想出去玩,想着榜前肯定很热闹,明乐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好,宁王哥哥我们走吧!”赵安辰带着明乐上了马车去看榜了。
明笑阳瞧了一眼,没说也没动。怏怏不乐地坐在院子里望天。
不一会儿门口来了个小厮,送来一张拜帖,明笑阳跟了过去,问:“娘,谁要来啊?”
白赫云看了拜帖:“娘一位故交挚友的独女来了汴京掌事,明日要来府上拜会。”
明笑阳问道:“漂亮吗?”
白赫云轻声道:“我也没见过,不过我那好友与他夫人都是很俊美的,想也知道这位独女定是很漂亮。”
明笑阳很开心,笑了笑出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武国公府都要开晚饭了,赵安辰才带着明乐回府,下了马车,明乐蹦蹦跳跳地去桌前等吃饭。一家人都齐了。
明乐埋怨道:“哥,给你看榜,我和宁王哥哥都要累死了!从头看到尾啊,那么长,仰得我脖子都酸了!”
白赫云问:“多少名?”
明笑阳道:“乐儿都说了,从头看到尾了,肯定是没有名了,意料之中。”
赵安辰静静地说道:“有,最后一榜,最后一名就是你。”然后摸了摸脖子:“确实酸。”
明笑阳睁大眼睛:“啊?”
明瑞然脸上十分冷静,盯着明笑阳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白赫云也是不说话,撇着嘴一脸心疼,意思很明显:这孩子太可怜,脑袋这么差!
明乐道:“哥哥真逊,倒数第一,丢死人了!”
明玦温和地笑着,安慰道:“考生那么多,不管怎么说,阳阳也算是金榜题名了,颇有才华,挺好的。三甲也是榜,最后一名也是中榜。”
明笑阳:“……”很委屈道:“唉!我算是超常发挥了好不好?看你们这态度,怎么感觉还不如落榜了呢?太打击人了吧!”
赵安辰夹起一块肉放在明笑阳嘴里,问道:“好吃吗?”
明笑阳:“嗯!好吃!”又高高兴兴地低头吃饭了。
全家人看着明笑阳都是心中一阵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