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晋辉的初始检验报告,还有张铭上吊自杀的那个房间和他上吊时所用的那件衣服的照片。
伊芙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抬眸看向秦晋辉,问道:“医科大附院没有提供尸检前尸体状况的照片?”
秦晋辉摇摇头,面色也是有些不虞。
因为尸体被来回搬运过,再怎么小心也无可避免地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这些痕迹相隔时间太短,也就很难分清到底是在搬运途中造成的还是有人在尸检时做了某些手脚隐藏死因而造成的。
现在距离医科大附院报告上的死亡时间是三小时二十四分钟。
只是……
伊芙定定地看着张铭的尸体,秀眉微蹙。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蒋煦瀚见她神色凝重,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当初为了接近她,尸检这一块他也是学过点皮毛的,只不过和伊芙这样的级别是没法比的。最起码,光是这么看,他就完全看不出这尸体和报告上的有什么不符。
伊芙将手里的报告递了回去,“尸斑有些不太对劲,具体的还得等我解剖了才能知道。”
说着她又转向秦晋辉问道:“肛温测过了吗?”
“测过了,”秦晋辉点点头,“和警察给出的死亡时间吻合。”
伊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一边的苏诺倒是来了兴致,“推断死亡时间都不是看尸斑和肝温的吗?怎么你问的是肛温?”
这话一出,蒋煦瀚和徐博宇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伊芙和秦晋辉。
伊芙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秦晋辉好脾气地开口解释道:“死亡时间如果是在4小时以内,测肛温会比较精准一点。当然,如果是按照伊芙小姐的那套昆虫理论会更精准。”
说完,他看向垂眸沉思的伊芙,眼中满是复杂。
就在昨天晚上,他研读了伊芙关于江舒绾的整份验尸报告,发现里面的很多理论都和他极为崇拜的一位国外的年轻法医发表过的那几份论文十分相似。
抱着一种不敢置信的心情,他翻墙搜查了一下关于那位法医的资料,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网上公开的资料,除了那几篇论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包括姓名、性别、年龄、国籍等等这些,一个字都没有,更别说照片了。而论文上的署名,只有一个英文字母——e!
他当时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是失望多一点还是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可饶是这样,也并不妨碍他对伊芙的欣赏。她才17岁啊,实力就已经超过了国内大多数的法医专家,上头还有一个王者爸爸,相信过不了几年,一定能取得和e一样的成就。
也许是他看得太过专注,某人可就不高兴了,侧了个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骤然间变成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秦晋辉微微一愣,在对上蒋煦瀚微眯的眸子时,心头一跳,迅速移开视线。
伊芙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拿起一个口罩戴上,眼皮子微抬了一下看向秦晋辉,淡淡地说道:“现在开始尸检,你记录一下。”
秦晋辉连忙拿出兜里的录音笔按下开关,只听伊芙声音清冷平静地说道:“死者男性,年龄30,初步检查显示,面部及四肢僵硬,手臂、前胸、后背和腿部出现片状尸斑,角膜清亮,再加上肛温,推断其死亡时间为3—4小时,也就是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死者尸斑有多处被移动过的痕迹,肋下有可疑尸斑,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
死者面色苍白,颈部喉结上方有一条不太明显的苍白色索沟,初步推断死亡原因为软绳索类物品所致的正位全缢死。但死者身上并没有出现表皮剥脱、皮下出血和挫裂伤,考虑到他被发现时背靠墙壁的环境因素,排除生前上吊的可能。”
边上四人闻言愣了愣,这张铭不是上吊自杀的?
可是拘留所里有狱警看守,除了律师之外,张铭也没有见过其他人,而且,根据狱警的口供,张铭在律师离开后还是好好的,除了自杀,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拘留所里去杀人?
“很有可能是有人偷偷潜伏在了拘留所,毕竟,那里又不是只有警察,有送餐的,还有打扫卫生的。”蒋煦瀚摸了摸下巴,漆黑的眼眸微眯,修长的手指在警局给出的那份笔录上轻轻敲了敲。
伊芙没有接话,她向来对猜测不感兴趣,只信服证据。
她检查完死者脖子的勒痕和尸斑后,又俯身将死者的头部依次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右侧耳廓上停住,拉过实验台边上的移动式放大镜对准右侧耳廓,几人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放大镜下耳廓上的那一小块皮肤上竟有一个极细微的红点,单用肉眼看几乎看不出来。
秦晋辉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在伊芙进来之前他已经反反复复检查了尸体好几遍了,都没有发现到那个红点,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单是这份谨慎他就无法跟她相比。
“这是什么?针孔吗?”苏诺眯眼看着那个红点,好奇地问道。
伊芙点点头,指着死者的右侧耳廓沉声说道:“针孔的这个位置对应了耳廓部位的迷走神经,如果刺激足够强,这种刺激就会传出迷走神经纤维将冲动传到心脏,通过心迷走神经通过节后纤维释放大量乙酰胆碱,是可以引起反射性心脏停止的。”
苏诺听得脑子都快打结了,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宝贝,说人话行吗?”
“简单说就是有个对穴位非常了解的人扎了张铭耳廓上的穴位一下。”伊芙推开放大镜,“但也不能凭此就断定张铭是死于反射性心跳骤停,一切都还是要解剖检验过才能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