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落入程奕信的眼中,也变得冰冷。他偷偷提气,将重心移回自己身上,幽幽地说:“是朕疏忽了。”
卸了大部分力的舒锦芸,这一路走得轻松了不少,安安稳稳地将他弄到了床上。没想到程奕信看上去那么瘦,搬起来甚是吃力。
背后阴风阵阵,她打了个冷颤,一路小跑着去了窗边,四处望了望,确保没人后关了窗。
“皇上,您怎么……”一转头却瞧见程奕信正在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腰带,她下意识地捂上了眼,“你干嘛?”
程奕信瞟了她一眼,“包扎,拿纱布来。”垂下的脸却是带着笑,一种在他脸上消失很久的笑,充满了少年气息。
透过微张的指缝,舒锦芸望着半|裸的程奕信,怯生生地开口:“我不知道纱布在哪儿。”语气中竟隐隐含着些许激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母胎单身的她是大姑娘坐花娇头一回,脑海中浮想联翩。
“娘娘唤我何事?”映儿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遐想。
像是被人抓了包,她的脸再添了份红,也更加滚烫。
她的手下移了几分,托着发烫的脸,吩咐道:“你去打盆热水,再找些纱布,”在程奕信冰冷的目光下,她又加了一句,“不要声张!”她放下手,往床边挪了挪。
不知其中原委的映儿担心地问道:“娘娘是受伤了吗?要不要找御医看看?”
说着,她就要推门而进。
“不要!”舒锦芸急忙拒绝,“不是我,别告诉任何人!你快去!”
“是。”映儿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去张罗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娘娘自个儿要小心!”
“知道了!”语毕,她转头冲程奕信谄媚地一笑,“有人帮忙总归是好的,相信我,映儿一定会保密的!”她拍着胸脯保证,映儿是舒续实的人,和程奕信无冤无仇的,肯定不会泄密。
她认真的模样,虽然有些稚气,仍是让眼前人晃神。
半晌,程奕信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腿,但上半身仍是赤|裸着,那道被血覆盖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溢着血,还未流下,便被他用衣服轻轻擦去。
他抬眼望着在一旁发愣的舒锦芸,冷冷地开口:“你知道你爹曾经想要谋逆吗?”
“啊?”
第7章 反常
床顶的烛光倾泻下来,形成一道光的瀑布,将坐于床头床尾的两人分隔。
舒锦芸丹唇微张,翕合间却未吐出一言。突如其来的隐藏副本让她慌了手脚,四处乱瞟的眼无意撞到那双黑瞳,像黑洞般,试图吞噬一切。
她不敢再看,急急收回了视线,盯着锦被上的振翅凤凰,稳了稳心神。
既然他同意让映儿进来,那就说明刺伤他的不是舒续实的人,他们的矛盾还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一切都还有转机。
“臣妾相信自己的父亲,他绝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皇上您说的是‘想要’,也就是没有付出行动,而且还是‘曾经’,家父可能是一时糊涂,误了道,如今他肯定知错,悬崖勒马不算晚。”
她说得甚是圆滑,既没有驳了程奕信,也为舒续实开了脱。
“若是你爹真的谋逆,你会帮谁?”程奕信放下手中沾满血的衣物,淡淡地问,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可对面的舒锦芸却如遭雷劈,正在为自己拉被子的手一顿,“呃……”堂堂一国之君,为何会问如此幼稚的问题?如果真的到那时候,她有的选吗?
“臣妾选择黎民百姓。”思前想后,舒锦芸给了一个远大空的答案,往大了说,总没错。
“呵呵。”程奕信轻笑几声,她还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但,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身后。果然,有些事拖不得,没有人会在原地空空地等。
他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床榻,眼神撩勾,低沉着声道:“过来。”
舒锦芸哪知他心中的百转千回,只是觉得他今晚甚是怪异,尤其是刚才那抹浅笑,在昏暗的灯光下,平白无故地多了几分诡异。
她摇摇头,将内侧的另一床棉被拉至身前,裹住了自己,像只惊恐的小鹿缩在石边。
“你不冷吗?”程奕信嘴角微扬,剑眉轻佻,“这边更暖和。”
虽然被刚盖上的锦被确实有透骨的冰凉,但舒锦芸仍是拒绝了他的邀请,“不用了,臣妾体寒,冻着皇上龙体就不好了。”她说得一脸真诚,裹着被子的身体缩成一团,还时不时地打个冷颤。
程奕信的喉结上下微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后匆忙而来的映儿打断,“娘娘,热水来了!”
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舒锦芸赶忙将映儿叫进了屋内,“进来!”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程奕信的那一刻,映儿还是愣了一秒,抱着那盆热水纱布有些不知所措,“皇上?奴婢参见……”
舒锦芸从床上跳下来,扶住了正要下跪的映儿,靠着她的耳朵轻声道:“这些礼就免了吧!那你快去看看,他好像发炎了。”
可屋内是如此的安静,距离又是那么近,程奕信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但仍面不改色,好似从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