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易氏压住风声,没人故意操控舆论,黎蔓上法庭一事没多少人知道。
有期徒刑十五年。
听到这个结果时,黎蔓嘴角翘起弧度,没再看庭下的易纵一眼。
黎蔓保外就医的消息传来,程窈窕以为这只是手段,后来再没见过她。
直到她从楼顶一跃而下,程窈窕想明白,她是真疯了,而这都是后话。
在那之前黎蔓去过一趟易家。
秋日里阳光不大暖,打在皮肤上泛着凉意,黎蔓穿得平常,毛衣长裙,短靴踩在枯败落叶上,嘎吱响,一声声清脆。
上了年头的铁栏杆黑漆剥落,轻轻碰,碎成齑粉,按完门铃等许久,保姆从里头出来,脸上带疏离淡笑,“老爷不在家,黎小姐还是改日再来吧。”
手里提着的礼物霎时千斤重,笑意从她脸上慢慢褪下去,东西递给保姆,黎蔓收回目光,“那帮我把东西给易爷爷吧,多谢这几年他的照顾。”
易老太太看着保姆提进来的那些东西神色不明,对黎蔓的不喜欢她从不掩饰。
这回事情太大,易绥易纵兜不住,她从前做过的事全抖出来,牵扯到易家孙媳妇儿,她自然更不高兴。
可她救他们一回,感激与厌弃相融,交织成微妙的感情。
易老爷子看那些礼物一眼,扬扬手,让保姆放储物间去,脸上再没欣喜。
他长叹一声,“以后她再来,都说我们不在。”
易家人护短,里外亲疏,总该有个分明。
撑拐杖起身,老爷子上楼的背影莫名萧索,转身时,年老浑浊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舍。
活一辈子,谁不精明,没到老糊涂的份上,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
3、
因为这事起自洛楠约程窈窕出去,洛家小两口自责得不行,余好没脸在赖在易纵家,给他俩一人各买许多东西,灰溜溜跑了。
余好这回脾气真上来,从易家出来,没跟洛楠走,反倒一声不吭回橙花镇去了。
程窈窕正用调羹吃饭,听到这消息哭笑不得,好好这脾气是真被惯大了。
提起老家,不免思及往事。
程窈窕觑易纵眼,易纵恰斜眼过来看她,目光直裸裸在空气里四汇。
“算来算去,当初还是你的责任比较大。”易纵笑开,扬起眼,长眸里潋滟光华,不掩揶揄与戏谑。
程窈窕心脏跳了下,“你乱说什么?”瞎扯什么。
“要不是你得罪王子宁,你能招惹我?”
“要不是你偷看我日记,你能招惹我?”
两人皆不甘示弱,易纵凝她眼,用筷子俩了块土豆塞她嘴里,模样漫不经心。
说出来的话却在她心湖激起片涟漪。
“抽空我们也回趟老家吧,给他们清清坟头上的草。”
他没特指谁,只说他们,那便是包括程庭东。
程窈窕眨眨眼,而后唇边笑出个窝。
那些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泄洪口,得以释放。
说完程庭东,自然也绕不过易母。
上一次见易母已在□□面前,得承认,要没有易母,易纵也没这般好颜色。
程窈窕作为看脸的终极舔狗,他要没这么好看,谁会轻易上当?
“去世了,生病走的。”易纵顿顿,“跟你母亲一样,胰腺癌,我爸很早也去世了。”
程窈窕抬眼,疑问铺满脸,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放不下。”
收拾完餐桌,易纵抱住她,唇边溢开笑。
放不下她,不动声色打探她的事,隔三差五蹿出国,风雪夜里,等上半宿,能见她一眼也是满足。
回橙花镇这事一拖再拖,原因无他。
程窈窕再次有孕,高兴没两天,易家人又笑不出来,他们收到了段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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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1、
程窈窕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脸色很差。
那段视频是绑她的人发过来的。
警.方抓他们抓得太紧, 两个人走投无路, 心思动到程窈窕这边来。
再次有孕本该是好事,偏偏时机撞上,怀孕四周, 恰是她被绑的那段时间。
那视频只录一半, 恰到好处的引人遐想。老太太睨她一眼, 似是在责怪她为什么事后对此事只字未提。
程窈窕看完, 冷声解释, “我没有被他们怎么样,当时易纵他们来得很快, 我身上也没有伤,什么都没发生。”
方柔在场, 配合她点点头,“奶奶, 窈窕说得是都是真的。”
她最在乎的是易纵的想法, 转头看他, 易纵扯起嘴角, 无勉强之意, 程窈窕霎时心安。
所有人都在, 老太太不好再说什么,脸色难堪地应下,散去,私下把程窈窕叫进了自己房里。
每个人都有执念, 老头子偏执地看中黎蔓,老太太的执念则是子嗣,当初易纵父亲要娶易母过门,她就不同意,易母有孕,生下易绥,她才松口。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程窈窕却觉得浑身发凉。
“窈窕,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算我们相信你,别人能相信你吗?”
别人只会笑我们易家丢人,给别人养孩子,后半句老太太掖在肚子里没说。
程窈窕听得明白,心底一片荒芜,“您想我打掉这个孩子吗?就算它是易家的,您也想吗?”
“你和小纵还年轻……”
“奶奶,这不可能。”程窈窕轻声打断她,立起身,声音轻微,却格外执拗。
她没再说,只转身出去。
易纵似在门外等她许久,她一出来,把人揽进怀里,唇角挂笑,不大正经,却是丝毫不在意她隐瞒的模样。
见他这模样,程窈窕越发委屈,鼻子吸了吸,要哭不哭的样子。
易纵当即敛起笑,软下嗓哄她,“你几岁了?动不动就哭?他们年纪大了不懂事你还把他们话当真?”
“奶奶不要它。”程窈窕摸着肚子,眼里雾气弥漫。
嗤了声,易纵屈指弹她脑门,“我的孩子,她说不要就不要?”
“反正我们不住易家,老太太现在想不明白,等孩子出世,你看她到时候不抢着要抱孩子。”
话虽这么说,程窈窕免不了伤心,谁的孩子没出世就不被家里人期待能高兴得起来?
那两个逃犯说聪明也聪明,说蠢也蠢。
警.方正愁他们泥鳅似的蹿太快,他们自个儿露出尾巴来,不出一星期,两人落网。
易纵听到消息,终止会议,睨眼面面相觑的下属,走了。
审问室,易绥拦住易纵推门的手,正气凛然的脸上说着完全不正义的话,“他们还有用,下手看着点。”
推开他手,易纵笑得和气,“知道了,哥。”
眼底却冷下来。
逃犯手上带了手铐,见换个人进来,这人长得一副好皮囊,逃犯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上心。
他们自得的神情刺得易纵心火更旺。
他笑了声。
脱下外套,扯开领带,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再掀起眼皮,凌厉的目光让两逃犯忽浑身一颤。
椅子翻动的声音杂着肉体撞击声传来,很快还有呜咽的求饶声,易绥在门外,听里边动静,眼皮掀也不掀。
单方面的肆虐持续了半小时,于那两人而言,这半小时比生命中的任何一个时间段更漫长。
被警.员扶起,两人止不住战栗。
易纵出来,修手放下袖子,眼底戾气没完全敛起,松开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红。
易绥没多言,拍拍他肩膀,力度沉稳,“其他的交给我。”
******
2、
当晚易绥归得晚,身上携个文件袋。
易老太太这几日睡得不安稳,这个点还没睡着,碰上易绥。
点过头,易老太太以为他要去睡觉,易绥却叫住她。
文件袋里的东西是口供。
易老太太看完,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歉意,对程窈窕说了那样的话,她以后……
“小绥啊,这件事是奶奶不对。”老太太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