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潇抬手捂住又一个哈欠,慢吞吞地看着正德帝,正好对上了漆黑如墨的眼睛,那双眼眸虽然带着些许朦胧,却异常明亮。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三两步奔到旁边去,上下看着正德帝,惊喜地叫道:“皇上,您醒了!”
吴杰一下子被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靠过来给正德帝把脉,右侧的王勋与李东阳听到动静,也连忙赶了过来,眼见着皇上真的睁开了眼睛,他们心里的欣喜自是难以言表,眼里的喜悦流露表面。
正德帝的视线在来人身上一一扫过,却没有看到他最想要看到的人。登时眼里夹杂着无尽的锐意,刺得人生疼。乐潇感觉到其中的含义,连忙说道:“焦大人今日已经苏醒,您身上的毒性,也是他带来的药丸所缓解的。只是焦大人伤重,所以现在正在军医营帐里休息。”
乐潇如此快速地解释了一遍,正德帝的眼神便缓和了下来,但仍然带着一些乐潇不能理解的东西。
正德帝望着吴杰,说出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吴杰道:“微臣不知道焦大人到底是用了何种药物,不仅拔除了您身上的毒性,甚至还治疗了您身上的暗伤。从脉象来看,您现在就算下床都没什么大碍。”
随着吴杰的话语,正德帝已经做起身来,掀开了被褥。
吴杰:……等,等等,就算他这么说,但皇上的反应也太过迅速了点吧!
正德帝摸了摸脑袋,也觉得现在不知为何浑身都有干劲,完全没有需要休息的感觉。他的视线在帐篷望了一眼,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们先去休息吧,乐潇也去。朕已经无碍,其他的事情留待明日再说。”
李东阳无奈道:“难道皇上不担心战事?”
正德帝轻笑道:“朕只不过是相信朕的大臣不会令我失望罢了。”
李东阳笑得很是无奈,但还是让开了道路。乐潇虽然被勒令去休息,然还是老实地跟在了正德帝身后出去,皇上终于清醒了,焦大人也回来了,一切好似在做梦一般。
是美梦。
乐潇认真地希望这梦不要破碎。
军医营帐内一直是灯火通明的,独独最里面那个是安静黑暗的。毕竟旁的伤者晚上或许需要看顾,而焦适之那处显然已经不需要了。
当然伺候的人还是跟着的,不过也趴在了旁边睡着了。
焦适之躺在今日苏醒而来的软榻上,陷入梦想的模样很是恬静,当正德帝站到旁边,听着那沉稳的呼吸声时,那种在半空中飘浮的感觉终于落了下来,脚踏实地了。
他在旁边坐下,也没有让人点灯,就着黑暗一点一点用手指摩挲着焦适之的每一寸,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确认什么。
朱厚照万分期待焦适之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他那双漆黑清明的眸子,总是清楚地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存在。
只有他。
温凉的触感令正德帝回过神来,不满地把被褥往上挪了挪,决定在这里等到第二天适之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么待着了,朱厚照不想离开。
他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第二日,焦适之并没有醒来。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依旧如此,正德帝暴怒,军医营陷入了死寂一般,即便是吴杰,也丝毫没有头绪。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那种历史变化的感觉写出来了没有,但人不太舒服,还是先丢上来再说。
前排提示,大写的HE哒!所以拒绝刀片QAQ
第104章
焦适之昏迷至今已有十天, 吴杰在仔细检查完后, 对正德帝表示,除了身上的伤口外, 焦适之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而且那些伤口也在慢慢地好转起来,根本找不出昏迷的原因。
这意味着,焦适之没有中毒, 没有遇害, 就这么莫名其妙昏迷着。
这怎么能令朱厚照安心?
前几日, 正德帝还能去处理战后的事宜, 颁布政令, 下令大军开拔,从军营启程回大同。但到第五第六天焦适之还没有苏醒后, 正德帝便一直停留在马车上,再无人能把他请出来。
大臣们自然有不满的,更是对皇上寸步不离焦适之的状况开始质疑起来。然而就在此时, 孛儿只斤乃焦适之所杀的消息传了出来, 顿时令大臣们闭上了嘴巴。
虽然这场战打赢了,然而最直接的原因却是鞑靼的达延汗——孛儿只斤的遇刺,导致了局势的剧烈变化。令原本还能顽强抵抗的鞑靼瞬间变成一片散沙,不再有之前的能耐。
孛儿只斤是鞑靼数十年来较为突出的可汗, 一朝折损,对鞑靼来说可是损失惨重。
但这个刺杀的人是谁,他们一直不清楚, 时至今日,他们才知道,那人居然是焦适之!
那么焦适之的昏迷,便有了明面上的解释。
如此缘由,令言官都难以寻到辩驳的地方。如此功臣若是就此去世,的确是一大损失,也无怪乎皇上会如此关心。
虽然这关心还是有点过头了。
马车内,
正德帝坐在焦适之身侧,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乐潇说过的话,不管是那瓶不知来源的小玉瓶,还有当时适之在确认他恢复后便离开的举动,都透露着些许诡异。适之是从哪儿得到这药丸,又是为何会离开?
正如同焦适之发现正德帝出事了那般,正德帝同样也清楚,适之在没有确认他清醒前,他本不该那样离去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除非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亦或者他发现了什么。
正德帝看着焦适之酣睡的模样,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他的手腕,那依旧在跳动的脉搏令正德帝心头稍松,眉宇间的郁色却久久未曾散去。
到底有哪里被他遗漏了?正德帝闭目在记忆中翻找,似乎发现遗漏了些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那块缺失的碎片给找回来。
想想,再仔细想想。
正德帝对自己说道,总有什么东西是被他遗漏的,却是适之时刻记挂在心上,无法抗拒……
正德帝瞪大了眼睛,望着床上那人安静的模样,骤然想起了焦适之曾同他说过的话语……宁王谋反的事情,这次战争的先机,都与他所预见到的东西截然不同。
而这改变本来是不该存在的。